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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rewell SOR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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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の慟哭 原作:夜光花 part2
2【解放】

他做了一个梦。
在一座不知道是哪里的山上,高耸入云的树木郁郁葱葱,太阳向大地播撒着耀眼的光辉。整个世界是如此闪耀夺目,冰凉惬意的小溪从脚边娟娟流过。

巴在山间奔跑,嬉笑。
他不敢相信自己也曾拥有过这样的幸福的笑容。
太阳终于快要落山了,优美的夕阳为群山披上一层绯色的轻纱。

——好漂亮啊。

有一个人抱着巴的肩膀这么说道。巴忽然不安地抱住和他一起眺望日落的男人的身体。他的身躯是如此高大,轻而易举地将巴那小小的身体揽入厚实的胸怀中。

——巴。




男人用温柔的声音呼唤自己。那声音明明已听过无数遍,可是对方的脸庞却越来越模糊。不要走。等等我。想叫却叫不出声,只能从喉咙中挤出嘶哑的呻吟。

森林与天空渐渐开始变形,当扭曲的风景让巴忍不住尖叫起来的时候——巴突然间大汗淋漓地醒了过来。

之所以醒来是因为听到了什么声音。自从被关进牢笼里之后,巴就没有睡过一次安稳觉,周围只要发出一点点声音就会把他惊醒。

上面一层传来一阵声响,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摔到了墙上。
巴紧张地把毛毯用力裹住身体,目不转睛地盯着黑暗的前方。适应了黑暗的眼睛向门口的方向望去。从上面一层传来的激烈声响持续了一阵,之后便鸦雀无声。紧接着他听到笨重的门被打开的声音,似乎有人正顺着楼梯走下来。

喀,喀,缓慢的脚步声在黑暗中回响。
伴随着这脚步声的,还有拖拽重物时摩擦地面的声音。

一听就知道这不是草田的脚步声。草田和清文的脚步声在巴的心中已经彻底成了恐怖的象征。

钢铁制的房门终于被慢慢打开。

一个身材高挑的男人拖着白衣男子走进房来。一身西装的男人在看到房间中央的囚笼的瞬间便惊讶地停下脚步。男人的眼睛紧紧地钉在巴的身上,巴和男人对视了几秒。虽然房间里很黑看不大清楚,但是巴马上看出来对方不是日本人。即便是在黑暗中也能清楚地看到他的那一头浅色的长发。

看到西装男子手中拖着的人是草田,巴惊愕地掀开身上的毛毯。

草田浑身是血,正发出低低的呻吟。巴立刻明白过来,打倒了折磨自己的草田的人就是眼前的这个男子。

西装男子粗鲁地把草田扔在房间一角,打开墙壁上的电灯。
室内突然明亮起来,巴眯着眼睛地看着眼前这位入侵者。

这是一个金发碧眼的男人。冷若冰霜的目光,不带丝毫感情的薄唇。如今他的那双眼睛正流露出难以置信的讶异。

——这个人是约翰。

直觉告诉巴他绝对没有认错。
他终于来解救自己。把自己从这个活地狱中解放出来的救世主终于出现了。
巴全身颤抖着贴在铁笼子上,在这个他无法更近一步接近约翰的地方,巴向约翰投去哀求的目光。
事到如今已经不会说话的巴,只有这句话反反复复地说了无数次。

“杀……了……我……”
听到巴嘶哑的乞求,约翰动摇地睁大了眼睛。
巴从囚笼里向约翰伸出哀求的手,拼命地从喉咙里挤出声音。他知道要是失去了这个机会的话一切就真的完了,所以他努力地用沙哑的声音嘶喊着。

“杀了……我……杀了……”
巴看到约翰的眼中流露出的酸楚。端正精致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痛苦,约翰单膝跪下迎上巴的视线,叹了口气。

“没想到他把你饲养在这种地方……最近草田过得好像挺风光的,我觉得可疑就调查了一下,没想到竟有这样的内幕。我真不该信任他啊。早知道那个时候就该了结你的性命,这样一来你也不会受这么多罪了……”
约翰从喉咙中发出干涩的低吟,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巴。

“放心吧,这次我会杀了你的。会让你没有痛苦地死去。”
约翰握住了巴伸出来的手。听到对方说没有痛苦地死去,巴安心地放松了全身的力气。不论怎样都好,只要可以把他从这苦难中解放出来就行。巴紧紧地凝视着约翰。他的手是如此冰冷,这让巴不由得有些失望。

这不是梦中那只抚摸自己的手。但是已经无所谓了。巴只想要早点结束自己的生命。看到约翰把草田的躯体随手一扔的那个动作,巴就知道约翰不是普通人类。约翰也是兽人。这样一来他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撕裂巴的小腹。

巴摇摇晃晃地在囚笼中站起身来。囚笼的高度和巴的身高差不多,所以巴总是躲在角落缩成一团,他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站起来过了。

“……巴。”
巴将褴褛的衣衫卷起来,露出自己的小腹,看到他的这一举动,约翰迟疑地后退了一步。只盼着约翰赶快把自己杀死的巴看到约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心里不由地着急起来,他来这里难道是为了继续折磨自己吗?巴等着约翰对他发出致命一击,可是对方却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你……该不会是失忆……了吧?”
巴发现约翰正盯着自己的右手无名指看。那道视线中似乎又多了几分怜悯。巴呆呆地站在原地,约翰则转身离开囚笼,向被他扔在房间角落的草田走去。

“现在和你有契约关系的兽人什么时候会来这里?”
巴正担心约翰就这么走掉,忽然听到约翰这么问。

“呜……呜……”
想说两天后会来,可是话到嘴边就是说不出来。想要说话的时候嗓子就扯得厉害,汗水一个劲地冒出来。

“明天?两天后?”
发现巴不会说话,约翰只好耐心地诱导。听到两天后这个字眼的巴用力点点头,于是约翰把草田抱起来。

“明白了。那我两天后再来。我会把你的契约对象也一并解决掉。从今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折磨你了。”
约翰冷冷地说完,便抱着草田的身体走出了房间。门没有被关上,巴全身的紧张瞬间解除,软软地伏倒在原地。
虽然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这种痛苦的日子很快就要结束了。
因为他苦苦等候已久的约翰终于来了。

再也不需要畏惧枪声,再也不需要被草田勒索。约翰还答应了会解决掉清文。虽然他不记得约翰,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坚信约翰一定会实现这个承诺。

(终于可以解脱了。)
躺在硬邦邦的地面上,巴凝视着右手的无名指。也许自己会在不知道是谁给自己戴上了这个戒指的情况下离开人世。

说起来,那只温柔的手到底是谁的呢?
告诉自己再忍耐两天就好,巴回想起出现在梦中的那个很重要的人,不由地潸然泪下。结果最后还是没能见到他,虽然有些遗憾但是总比继续受苦要好。现在巴只想早点结束一切。仅此而已。

这么一想竟觉得这僵硬的地板睡起来其实也不是特别难受了。总觉得自己从小就在这种无机质的房间里面生活过。

好久没有睡得这么安稳,连梦也没有做的巴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第二天,巴是被亮醒的。因为一直被关在没有窗的地下室里,所以他很少会像这样在光明中醒来。昨天约翰走的时候没有关灯,门也肆无忌惮地敞开着。因此外面的光线透了进来,过于明亮的室内让巴一大早就醒了。

刚醒来的时候巴还在担心昨天的一切会不会只是一个梦。要不是看到门就这样敞开着的话,他一定会认为那一切都是梦,然后再次跌入绝望的深渊吧。但是草田绝对不会不关门就离开,所以果然约翰还是来过了。

和往常不一样,胸口充满了即将重获自由的喜悦。

稍微冷静下来之后,巴开始回想起过去。被带到这里之前,自己究竟过着怎样的生活呢。自己有亲人吗?这完全无法想象,他只梦到过那只温柔的手,和看不清脸的梦中人。

每当巴试图想起过去的时候就会头痛。虽然他几乎什么都想不起来,但是总觉得过去的自己过得并不幸福。被草田欺骗,沦落到这种下场的时候,巴很快就放弃挣扎了。似乎以前他也曾经体验过这种绝望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身体似乎很适应在这种又黑又小又没有窗子的房间里生活。特别是每次草田以检查为借口伤害自己的身体的时候,他会没来由地觉得这种场面好像在哪儿见过。

被他忘记的一定是些悲惨的往事吧。过去的生活应该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但是估计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他只能这么想了。

(出现在我梦中的那个人……一定是我凭空捏造出来的吧。)
温柔地抚摸着自己头发的那只手,一定是自己为了逃避痛苦的现实而臆想出来的人物。

(要是约翰早点来就好了……)
巴呆呆地望着明亮的门口,等待着时间的流逝。

直到门口的光线渐渐暗下来的时候,巴才听到从上层传来的声音。大概是玄关的门被打开的声音吧。知道有人走了进来,巴不由得颤抖着站起身。是清文吗?这还是他头一次来得比巴预想中的要早。他原本是那种只会迟到不会提前的人,只要没事就不会特地来这里。

巴警惕地盯着门口,用毛毯紧紧地捂住自己的身体。要是被清文发现事情不对的话怎么办。虽然巴不知道清文会采取什么行动,但是被他发现有入侵者闯入的话,他一定会有所警惕。

巴焦躁不堪地凝视着门口,脚步声回荡在安静的走廊,接着约翰出现在门口。知道不是清文,巴松了口气,紧绷的四肢也终于放松下来。

约翰面无表情地走近铁笼,把手放在锁上。紧接着就是一阵猛烈的响声,锁头被破坏掉了。巴吃惊地后退了几步,约翰把坏掉的锁头丢在地上,缓缓地打开牢门。

“出来。”
听到这句冰冷的命令,巴迷茫地看着约翰。约翰就这样把门敞开,凝视着巴。虽然约翰对巴来说就是救世主,但是巴还是有点害怕走出这个牢笼。以前巴试图踏出牢笼的时候都曾被草田和清文施以严厉的制裁。

“我在上面等你。你快点出来。”
看到巴有所警戒的样子,约翰转过身去,说完就这样把巴一个人丢在房间里出去了。巴在牢笼里呆呆地伫立了一会儿,是不是真的可以出去呢?巴担心地看了看四周。

约翰离开三十分钟后,巴才终于下定决心走出牢笼。没想到他竟有凭自己的意愿走出这个牢笼的一天。光着脚踩在冰冷的地面上,穿过房门往楼梯上走去。已经有多少年没有像这样凭自己的意愿走路了呢。脚踝软绵绵的,走起路来摇晃不稳。

约翰站在楼梯口等着自己。看到巴走出房间,他便向前走去,示意巴跟上。

来到带厨房的一间大厅里,约翰带着巴来到里面的一间浴室。

“去把身体洗洗干净。还有头发也梳整齐一点。你这副样子太糟糕了……我给你准备了新衣服。洗干净身子之后把这身穿上。”

约翰把新的衣服递到巴的手上。巴战战兢兢地接过衣服,抬头看着约翰,在他的催促下走进浴室。自从被关进地下室之后,巴就没有洗过澡,因为他所遭受的根本是非人的待遇,所以整个人都变得脏兮兮的。怀着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巴将身上那块如同烂布一样的衣服扯下来丢在地上,拧开淋浴的开关。

温度适中的热水从头上淋下来,巴舒服得都不想动弹了。水花激烈地拍打着巴的身体,仿佛要把他全身的污垢彻底冲洗干净一样。

把凝固在身上的这一块那一块的暗沉污点冲进排水口,想必这是被枪击中时留下的血迹吧。巴笨手笨脚地把肥皂抹在浴巾上,再用浴巾用力擦拭自己的身体。

洗干净全身的巴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走出浴室。他用放在一边的浴巾擦干身体,再把准备好的衣服穿上。那是一件厚质地的格子衬衫和长裤。他已经好久没有穿过这么正经的衣服了。

“你出来的正好,披萨刚刚送到。”
回到大厅发现约翰正把外卖送来的披萨放在白色的桌子上。草田的家是诊所,所以长长的桌子上放着电脑以及各种实验器具。角落还有一堆不知道里面放了些什么的箱子。在巴还不知道草田的真面目的时候,他经常在这张摆满了乱七八糟的器具的白色桌子上吃饭。

巴小心翼翼地走到白色桌子旁,在圆凳上坐下。约翰把桌面上刚送到的披萨盒打开,把一罐果汁递到巴的手上。除此之外桌面上还摆放着蔬菜沙拉和烤鸡。

“吃吧。”
约翰在巴的斜对面的圆凳上坐下,扬了扬下巴。
巴看了看披萨,又看了看约翰,最后还是认输地抓起一块披萨。巴不安地把披萨送入口中咀嚼起来,约翰只是默默地看着巴,自己并不伸手去拿。

为什么约翰要对自己这么好?

巴一边吃一边在想这个问题,眼睛一直盯着约翰看。约翰有着一张轮廓分明的脸,就像出现在神话故事里的人物一样。深邃的面容,雪白的肌肤,仿佛一座会动的雕像一样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呜……啊……为……什……”
想问约翰为什么,但是话语就是被堵在嘴边。越是想说,声音越是发不出来。约翰盯着努力想要说话的巴看了一会儿,似乎正在试图理解巴想要表达的内容。

“你想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是吗?”
终于理解了巴想说的话,约翰皱起眉头说道。

“就算是我,也不忍心看着你像一滩烂泥一样地死去。也许是同情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本来打算一看到你就杀了你的。……你真的完全不记得我了吗?”
约翰深深地盯着巴的眼睛,仿佛想把巴的心底看穿。

巴看着约翰眨了眨眼睛。约翰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看不出来他是不是在生气。

“……给我看看那只戒指。”
约翰的视线忽然低垂下来,落在巴的手上。巴慌忙把右手藏在背后,摇了摇头。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想让任何人碰这只戒指。草田和清文他也没让碰过。

“把这个送给你的人……你不记得了吗?”
约翰用试探的目光看着巴,巴只是摇头。知道这不是约翰送给自己的东西,巴内心有些失望。一看到刻在戒指上的那串数字就知道这是别人送给他的戒指。也许约翰知道这个人是谁吧。

“啊……啊……”
巴想问把这戒指送给他的人是谁,约翰却突然间很不高兴地转过头去看着窗外。

“卡米拉博士你也忘了吗?”
约翰低声说出这个名字的瞬间,心跳快了几拍。巴对卡米拉这个名字有种厌恶情绪,一听到就觉得不愉快。

“……最近我终于有机会见到他了……那个男人给我们惹了个很大的麻烦……不过也是多亏了他我才知道你的事情。你体内的芯片似乎已经被取走了呢。因为你突然间销声匿迹,卡米拉快要气疯了。该不会你失忆也是因为他在追踪你吧?”

约翰看着窗外,与其说他在和巴说话,倒不如说他在自言自语。虽然巴看不出约翰表情的变化,但是从约翰的声音可以感受得到他内心的那种强烈的愤怒。

很大的麻烦是指什么?巴向约翰投去疑问的目光,约翰却只是瞥了巴一眼便站起来。

“你的契约对象什么时候来?晚上?早上?还是……”
约翰站在窗前,将布满灰尘的窗帘拉了下来。巴慌忙看了看周围,将书架上一个因为没电而停止走动的钟拿下来。清文平时都是在两点的时候来。巴指着时钟上的时针,约翰低头看了他一眼。

“深夜两点?……是吗,我知道了。”
看到约翰理解了自己的意思,巴松了口气,突然间他想起了草田,也不知道他后来被怎么样了,房间里似乎看不到草田的身影。

“草……草……田”
巴深呼吸了一口气,说出草田的名字,约翰便轻轻一笑。

“用不着担心,他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了。”
听到约翰这么说,巴知道草田大概被他解决掉了。那个折磨了自己这么久的男人就这么突然间凭空消失,这让巴很没有真实感。

“让我们结束这一切吧。这些年来你一直是压在我心头的重担。让这一切结束吧,这也是为了你好。”
巴无言地抬头,对上约翰的视线,和那颗如同浅蓝色玻璃珠一样的眼瞳。


和约翰待在一起的这几个小时里,巴的心境发生了些许变化。
约翰一开口说话巴就觉得心乱如麻,不能听他说的话。大脑一瞬间发出这样的警号。一方面觉得反正自己都快死了怎样都无所谓,一方面又因为约翰的一举一动而紧张得手心直冒汗。

自己难道在害怕死亡吗?巴不由地这么想。明明之前那么期待死亡的到来,好不容易盼来了一死了之的机会,事到如今却又萌生出求生的念头了吗。

是因为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填饱了肚子的缘故吗?也许是因为恢复了正常人的待遇,所以欲望也跟着冒头了吧。巴不太清楚自己的内心想法,他只知道和约翰在一起让他很难受。就像和一头猛兽在一起一样,约翰的一个细微举动都会让他紧张得绷紧全身。

但是这一切都在深夜到来之时结束。

等到清文差不多该来了的时候,约翰在玄关门口的黑暗角落里躲起来。他让巴站在能清楚看到玄关的位置等待清文的到来。

本来草田的诊所就建在人烟稀少的郊外,所以一到深夜周围就只能听到悉悉索索的虫鸣。站在寂静无声的房间里屏息凝神地等待是件让人很不自在的事。况且巴知道接下来清文和约翰免不了一番打斗,一颗心更是紧张得怦怦直跳。

忽然约翰竖起食指,冲着巴打了个暗号。

巴猛地抬起头来,紧接着门口传来钥匙开锁的声音。是清文。门被粗鲁地打开,一个褐发男子从门外走进来。清文立刻察觉到站在房间里的巴。

“你、你……怎么会在外面……!?”
清文瞠目结舌地向巴冲过去,可是他才刚跨出一步,手臂就被身后的约翰抓住一拧,他惨叫了一声被撂倒在地板上。

“什……你这家伙,你谁……啊……?”
被轻而易举地撂倒在地上的清文仰起头看着骑在自己身上的约翰。

“这张脸,好像在哪儿见过。你是组织的成员吧……?”
约翰盯着清文的脸低声说道。清文似乎立刻就认出了约翰的身份,脸色发青地挣扎起来。

“呃……约翰,不会……吧……”
约翰左手把清文压在身下,右手抬起。巴亲眼目睹着约翰的右手发生变化。手掌突然间异样地膨胀起来,转眼间就变成了兽爪。约翰露出又尖又长的爪子,飞快地挥下,下一个瞬间,约翰的爪子便刺穿了清文的胸膛。

——眼前的这一幕强烈地冲击了巴的心脏。

他能感觉到腹中的珠子消失了。但是冲击的原因绝不仅仅是因为这个,看到约翰贯穿清文胸膛的这一幕,深埋于记忆深处的某个画面也浮上心头。

“呜……”
巴凝视着约翰,强烈的冲击让全身开始颤抖。

约翰一口气将血淋淋的手臂抽出来,地板上顿时鲜血四溅。很久以前,他也曾目睹过这样的一幕。约翰的身影和记忆中的那个背影慢慢重叠起来。

“呜、啊、啊……”
腹部突然莫名地一阵揪痛。仿佛过去曾有过这样一段恐怖的经历,自己的小腹也被某个人撕裂过。巴心慌意乱地后退了几步。约翰慢慢地站起身来,手臂恢复了原本的形状。虽然变回了人形,那条手臂上仍然血淋淋的,鲜血顺着约翰的指尖不断地滴落到地面上。

“啊、啊……呜……”
鲜红的一品红。圣诞蛋糕。金色戒指。

残缺的记忆碎片在脑海中不停旋转,巴发出一声惨叫。感觉脑袋像是要炸开一样。有个人撕裂了自己的小腹,对他说不要回来。海面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巴用那海水冲洗自己身上的血迹。

“约……翰……”
难以忍受的痛苦排山倒海地向他袭来,巴抬头看着眼前的金发男子,约翰从清文的尸体旁转过身,慢慢地向巴走过来,静谧的眼瞳中感觉不到一丝情感的波动。

“呜啊啊啊……”
——巴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转过身去撒腿就跑。恐怖支配了巴的全身。他没办法思考,只是发疯似的向后门跑去。他推开门,光着脚丫跑了出去。

屋外不远处是一片小树林。月亮隐匿在云间,十一月的冬天寒气逼人,刺痛了巴的身体。过度的恐慌让巴失去判断能力,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往小树林跑去。他边跑边回头看,发现约翰正跟在后面。巴只能绕着树林一个劲地向前跑。对方是兽人,肯定马上就会追上来的。

(救我……谁来救我……不管是谁都好……)
巴彻底忘了自己原本是想死的,他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脑袋里一片混乱,他只能拼命地逃离步步紧逼的恐怖。

脚好沉,当巴感觉到这一点时,他已经跑进了深山。
感觉踩到了什么东西。他这才注意到脚心正在流血。不仅如此,奔跑的过程中手腕也被叶子什么的割伤了。虽然都是些细小的伤口,但是血就是流个不停。

(对啊……因为我的契约对象已经死了……)

巴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没有治愈能力了。这样下去会死吧。即便如此巴也不肯放慢奔跑的脚步。虽然他知道跑和不跑结果都一样,但是他害怕约翰的那副姿态,只想有多远逃多远。

但是,被追上也只是迟早的问题。

巴被脚下的一条树根绊倒,当场摔倒在地上,就在他想要站起来的时候,约翰站在他的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是时候该结束了吧。我必须把你的尸体处理掉。”
巴气喘吁吁地抬起头来,迎上约翰那道冰冷的视线。涌出的鲜血不断渗透进地面的泥土中,就好像全身血液都要被抽干一样。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发现原本细小的伤口正不断扩大,手掌已经被血染得通红。

突然觉得一阵目眩,想站也站不起来,贫血症状越来越严重。
面对期待已久的死亡,为什么自己还要逃呢。巴上气不接下气地喘个不停,死死地盯着约翰。

约翰向这边伸出手,想要把巴抱起来。接下来自己会被带到某个不知名的场所,被约翰杀死吗?在绝望中颤抖不止的巴不由地后退了几步。

——咚地一声巨响,一个巨大的黑影飞过来撞到约翰的身上。
巴猛地睁大眼睛,撞开约翰的黑影就这么抱着约翰的身体在地上翻了几个滚,撞到旁边的大树上。

“约翰,你想干什么……!”
撞倒约翰的那团黑影站起身来,冲着约翰怒声吼道。与此同时,另一团黑影飞快地落到巴的面前,凝视着巴的脸。

“巴……?不会吧,真的是巴……?为什么,你不是已经死了么……!”
一个长相中性而清秀的男人冲到了巴的身边来。他慌忙转头对着正在和约翰对峙的男人大叫了一声。

“相模,巴……巴还活着……”
“什么……真的吗,莲……!”
被称作相模的男子呆呆地转过头来,约翰趁机奋力一跃跳到附近的一棵大树上。

“等等,约翰……!!”
也许是意识到形势不利,约翰头也不回地在从这棵树跳到另一棵树上,消失在树林间。相模连忙追上去,巴顿时颓然无力地用手撑住地面。

“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血一直流个不停!?巴,难道你没有契约对象吗?”
被称作莲的男子把巴抱起来,脸色发青,声音也在颤抖。莲咬伤自己的手腕,凑到巴的嘴边,想把血输送给巴。

“巴,这样下去你会死的……现在先暂时和我结下契约,快点喝下去,否则你真的会死……!!”
莲悲痛地呼喊着,想要把血送进巴的嘴里。可是巴却顽固地紧闭着嘴唇,想从莲的怀中挣脱开来。

契约,一听到这个字眼,内心就条件反射地涌起一阵厌恶感。他没有勇气相信眼前的这个人。就像草田和清文那样,就像约翰那样——谁能保证这个人不会像他们那样背叛自己?所有人都把他们阴险的嘴脸藏起来,摆出一副温柔的样子对待巴。结果到头来又突然翻脸。

已经不想再被人背叛了。

不知道该相信谁才好。巴失去了接受他人的勇气。他甩开莲的手,身体抱作一团地把脸藏起来。

“巴……求求你,这样下去真的会……须王……你叫我怎么面对须王……”
看到巴死也不肯喝自己的血,莲痛心疾首地大声吼道。即便如此。巴还是一直摇头,拒绝和莲进行契约。

“怎么了,莲!”
听到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巴知道是相模回来了。相模看着全身是血的巴,吞了口气。

“巴不肯和我进行契约……相模,这样下去巴会死的……求求你,救救巴……”
莲发出近乎悲鸣的声音抓住相模的手臂。了解了情况的相模用充满怜悯的眼神凝视着巴。

“巴……你不知道我们是谁吗……?”
相模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巴沉默着摇了摇头。莲震惊得呆住,僵硬地倒在相模的身上。相模悲痛地俯视着巴,拉住正想要说什么的莲。

“莲,随他去吧……就算现在带他回总部……多半,也来不及了。”
听到相模的低语,莲猛烈地颤抖起来。

听到相模的话,巴知道他们终于愿意放过自己了。巴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慢慢地向前走去。他想到别的什么地方去。

与相模和莲擦身而过,巴向没有人的地方走去。虽然他走得很慢,但是令他高兴的是自己还能够走路。在树林之间蹒跚前行,他听到不远处传来流水的声音。巴朝着水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是……溪流。)
月亮拨开层云,将一缕静谧的光芒洒在溪流上。仿佛被那涓涓细流所吸引,巴一边喘着气一边缓缓地向溪流走去。视野渐渐模糊,巴好几次地被脚下的山道绊倒。

全身上下的伤口越来越多,血流个不停。约翰给他的衣服也被染成了深褐色,刚刚洗干净的头发也变得脏兮兮的。

“啊……”
还差一点就要走到溪流了,就在这时他突然被脚边的小石子绊倒,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用尽全身力气抬头仰望头顶的那一轮金色明月。此时月色正浓,皎洁的光辉耀眼夺目。自从被关进地下室,巴就再也没有看到过月亮。巴手指上的那只戒指也散发着月光一般的色泽。

(终于……要结束了……)
感觉意识正一点点离自己远去,巴凝视着天空的明月。
刚才遇到的那两个人似乎也认识巴,他们是谁呢?
不知道这样做是否正确,只是他确实渴望着从痛苦中解脱出来。他想去到一个没有痛苦的世界。去到一个没有人会伤害他的世界。

尽管觉得手臂沉重得像是被套上重重枷锁一样,巴还是缓缓地把手抬了起来。
他想最后看那戒指一眼……因为只有那个能治愈自己的心。

——他凝视着缓缓抬起的手掌,忽然看到一阵黑影掠过指间。
刚要断线的意识忽然间清醒过来,有人抓住了巴的手腕,一只温暖的手掌抚上巴的面颊。

巴猛地睁大眼睛。

就是这只手——他瞬间就认出来了。他一直等待的,就是这只温暖的手。
背脊像是遭到电流的强烈冲击一样。这只手他很熟悉。是他最重要的,最喜欢的,这个世上独一无二的人的手。

“你又要……丢下我吗……?”
男人气息凌乱地抱起巴的身体。温柔的脸庞,修长的身形。看到男人的瞬间,巴几乎停止了呼吸。熟悉的声音和面容,至今为止埋藏在巴的记忆深处的名字一瞬间脱口而出。

“仁……!!”
记忆一瞬间苏醒,巴呼唤着心爱的人的名字。心脏激动得颤抖不止,他甚至想不通为什么那么久以来自己就是想不起这个名字。

须王仁咬伤自己的手腕,把血送到巴的口中。巴不假思索地将鲜血尽数饮下。模糊的视野渐渐恢复清晰,血也慢慢地止住了。巴睁开眼睛,看着须王那张泫然欲泣的脸。

看到须王的瞬间,所有的记忆都恢复了。

包括自己会和约翰结下契约的理由,以及离开自己最喜欢的这个人的理由。
把最珍贵的戒指送给自己的,也是这个人。

“巴……巴……真是难以置信,我是在做梦吗……?”
须王感激至极地紧紧抱住巴的身体。

压抑已久的感情突然间爆发出来,巴依偎在须王的怀中,泪水瞬间决堤。汹涌的泪水止也止不住,巴就像刚出生的婴儿一样失声痛哭。

“仁……仁……仁……”
终于能够呼唤须王的名字了。巴执拗地重复着这个名字,仅仅是这样就让他感到无比幸福。

须王将声音哽咽,抽泣不止的巴紧紧地抱在怀里。
由于失血过多的关系,要是没有须王抱着的话,巴早就直不起身子了。

“巴,没事了。我不会再离开你。别哭……没事了,别哭……”
须王把巴抱在怀里,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他的头发。须王的声音是如此的温暖,让巴更加无法控制自己的泪水。

“仁……仁……”
像傻瓜一样不断重复着这个名字。
巴充满幸福地持续呼唤着须王,直到哭得筋疲力尽地睡过去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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