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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rewell SOR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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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圣夜 1995.10 -9- ①
1

半路上,练似乎默许了麻生走在他身边似的放慢了脚步。但即便如此,麻生还是慢半拍地跟在他身后。因为他们都有把手插进口袋的习惯,所以如果并肩走的话,胳膊总是会一不小心碰在一起。
穿过歌舞伎町,两人往靖国通的东边走去,麻生一直沉默地跟在练的身后。他不说话是因为难得练心情不错,愿意让麻生跟在他身边,万一自己说错了话惹得他不高兴,他大概会甩开麻生消失个无影无踪。当然,麻生对自己的跟踪本领还是相当有自信的。他不认为自己会那么轻易地跟丢一个人。但是,他总觉得练会忽然间从自己眼前消失。

的确,练说得对。实际上,连麻生自己也解释不清他为什么这么在意这个男人。就像练所说的那样,自己这么做一方面确实是为了自我满足。这点麻生绝不否认。对于自己过去的工作,麻生有着比旁人多一倍的自信,这一点他自己也意识到了。虽然很少有人对麻生的做法提出反对意见,但是,由于麻生班经常不顾搜查总部的方针自己采取行动,所以麻生经常受到周围人的提醒,他也知道有人在私底下对他颇有微词。但是,即便如此他也不是很在意,至少在犯罪调查的工作上,自己从来没有出过错,一直以来他都是这么坚信着的。
练在审判中主张无罪这一事实,多多少少打击到了麻生的这种自信。这分明是在说麻生的调查与逮捕有出错的可能。不仅如此,练的姐姐还有当时的律师都相信这一点。
他很想听练亲口对他说,你没有错。哪怕只有这么一句也好。他承认自己的确是有这个私心。
但也不全是因为这个理由。
他觉得,确实不仅仅是这个理由。
往来的人潮中,练的背影像混入一大群洄游鱼里的一条小小的热带鱼,柔软灵活的动作,匀称得没有一丝多余的平衡。他的身影看起来是那么的与众不同,具体是哪里不同,麻生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他特别。观察他的一举一动是件很有趣的事。



“干嘛?”练仿佛明白麻生在想什么一样,回头看着他,“你说什么?”
“没有。”麻生忽然没来由地害羞了,“我只是觉得,你躲得好灵活啊。”
练:“躲什么?”
麻生:“行人。从刚才开始,你总是在快要被撞上别人的时候轻巧地避开。”
“因为我讨厌人。”练扭回头,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去。
我也是,麻生在心中附和道。

两人走了好一阵,但依然还在伊势丹附近。练顺着一条通往地下的楼梯走了下去。麻生对这家店的店名有印象,这是一家相当老的酒吧。
推开木门,耳边传来一段令人熟悉的摇滚乐。虽然麻生对摇滚乐不熟,但是他知道这是70年代流行的某首曲子。
酒吧里弥漫着浓浓的白雾,但是和他们刚刚碰头的那家店不一样,这里没有烟卷的那种香味,空气中充斥着廉价的酒味和纸质香烟的味道,客人们全都是穿得有些邋遢的学生。走进这家店里,麻生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没想到现在居然还有这么复古的店,惊讶的同时麻生也暗暗有些欣喜。
两人在角落的座位上坐下,一个貌似临时工的小哥给两人端上了两杯水,但是却没有把菜单拿给他们看。
练:“波本行吗?”
麻生点点头,练对小哥只说了句:“来瓶装的。”
练:“你吃什么?”
麻生:“有什么可吃的?”
练:“没啥好吃的。”
麻生:“那你帮我点吧。”
好久没这样只靠寥寥数语来与人交流了,有多少年没这么玩过了呢。
麻生靠在被烟熏得发黄的墙壁上,闭上了眼睛。

麻生:“这是什么专辑?我好像在哪儿听过。”
“嘿~”练把烟叼在嘴里晃来晃去,“你还知道这个啊。这是SUPER LAMP。而且这张专辑不是他们的成名作。”
“啊,这首!”麻生把身子凑过来,“这首歌,我记得。”
练:“Hide in your shell……这是多少年前的歌了?大概,是75年时的歌吧。”
麻生:“75年啊。”
练:“你当时在做什么?”
麻生:“还是学生吧。在玩剑道。每天都是剑道。除此之外其他的我都不记得了……不过你为什么会知道这首歌?”
练:“大概是因为摇滚乐主题的咖啡店里经常放这首歌吧。”
麻生:“当时你在京都吗?”
练:“嗯。”

店员端上来一瓶威凤凰。麻生看了一眼周围其他客人桌上的酒,发现这已经算是这家店的瓶装酒中比较贵的了。店员没有把装冰块的杯子拿过来,大概是因为知道练是不喝兑水酒的。

麻生:“京都也挺好的。有几家很不错的爵士乐咖啡店。”
练:“我听说你曾经是皋月姐的粉丝?”
麻生:“你听她说了吗?我曾经在麻布署待过一段时间。虽然时间不长……年轻的时候,我很喜欢听久远皋月的歌。只要一有空我就会去听她唱歌。像我这样的片儿警,老是在她跟前晃来晃去的,想必妨碍到她做生意了吧。”
练:“你喜欢她的什么?”
麻生:“你说久远皋月的歌吗?嗯……比如说她唱的那首What A Wonderful World之类的。”
练:“书包嘴那首?“
麻生:“嗯。”
练:“这首挺普通的啊,在皋月姐的歌里面。”
麻生:“有的人会用吼的来唱这首歌,不过我还是喜欢慢版的。还有Someone to watch over me, Left Alone……”
练:“Smoke gets in your eyes.”
麻生:“对,这首太好听了,比起原唱我更喜欢这首。”

麻生其实不太喜欢喝波本,但是现在,他全身放松地靠在墙上,一边喝酒一边和人聊着喜欢的音乐,竟然也觉得这酒变得好喝起来了。
已经好多年没有过这样的回忆了。麻生发现,自己竟然连一个跟他在一起不需要聊工作的朋友也没有。但是至今为止他从未觉得没有这样的朋友有什么不好,也不觉得寂寞,只是他从未想过波本也可以这么好喝。仅此而已。
可仅仅是这样,麻生就感觉到了一种仿佛在漫长时间中失去了许多东西的那种寂寞。

“那个女人是普通人吗?”
练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麻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道,“你说什么?”
练:“我是问,跟你交往的那个女人,是不是普通老百姓。”
麻生:“……如果你是问她是不是卖过身,那我也不敢说一定没有吧。不过,你为什么想问这个?”
“没啥原因,就是问问。”看到练把烟叼在嘴里晃来晃去,麻生用自己的打火机给他点上火。
麻生:“你这人真怪。你该不会是在打什么坏主意吧?”
练:“你说我打什么坏主意?”
“不知道。”麻生笑了,“但是你平时不就干这一行的吗,抓住人家的弱点趁虚而入。你打什么坏主意都不足为奇。”
练:“看来我果然跟条子聊不到一块儿。我只是在问你女人的事而已哦。只是在问她是不是个好女人而已。”
“是好女人。”麻生吞云吐雾道,“嗯,是个很好的女人。我配不上的好女人。她自己做生意养活自己,从来不会对我提过分的要求,也不会约束我。”
练:“她没跟你提结婚么?”
麻生:“没提过。我们从来不聊结婚。也许,她根本就看不上我吧。总之,她是那种没了我也照样能活得好好的人……有时候我甚至觉得,没了我她会活得更好吧。”
练:“你太没出息了。”
“是啊,是没出息。”麻生一边往自己杯里倒酒一边说道,“我总觉得……距离感这种东西太难把握了。我对自己没自信。”
练:“是指和女人之间的距离感吗?”
麻生:“是啊。以前我也想过要保护好我老婆。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愿意实现她的所有愿望。……可是后来我发现我想错了,我以为没了我她就活不下去。可是某一天,她突然就这么走了。”
练:“于是这一次,你就认定对方是个独立女性了吗?”
麻生:“应该是这样吧。”
练:“那万一这次你也想错了的话怎么办?”
“对啊,该怎么办呢?”麻生发自内心地叹了口气。
练笑道:“你都老大不小了,还像个傻瓜一样。”
“你管我。”麻生也笑了,的确,这个世界就是这样,老大不小的人依然很傻。

“不过我好想听那首歌啊。”麻生看着桌面上的点歌卡说道,“就是你今天哼的那首。”
“Because the night?”练在点歌卡上写下这首歌名,递给店员小哥之后说道,“应该和你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哦。我哼的是慢版的。”

在刚才那家店里喝的苏格兰威士忌开始起作用了,一种很舒适的醉意慢慢涌了上来。
“你不回去工作没关系吗?”练开口说话时,这首曲子已经放完了,“先说好了,这可不是我约你来的。是你自己要跟过来的。”
“是该回去比较好。”麻生看了眼手表,“可是我都已经喝酒了。”
练:“受害者是黑社会你就这么没干劲吗?”
麻生:“的确不会太认真。韮崎这个男人,就算被判死刑也不为过。不过遗憾的是,我不会因此就浑水摸鱼。总之,有什么新动向随时跟我联系。毕竟我现在不能去现场。”
练:“为什么?”
麻生:“因为领导老是在部下身边转悠的话,会招部下心烦。真的好没意思。早知道我就不接受升职了。”
练:“那你当初为什么接受呢?”
麻生:“因为会涨工资啊。”

另一首曲子也结束了,店里再次响起刚才的那个歌声。
麻生:“又是同一个歌手的歌。”
练:“嗯,是一首叫Frederick的歌。应该是Patti Smith最受欢迎的一首歌了吧。是谁点的呢?你真的不回去吗?”
麻生:“至少在我酒醒之前,我不会回去。”
练:“可是你这样一杯接一杯地喝,永远都醒不了吧。”
“是吗?”麻生又干了一杯,“也是啊。”
这时,面前的桌上多了两盘炒面。
麻生:“你净点些奇怪的东西。”
练:“因为我饿了嘛。从今天早上开始我还没吃过东西呢。”
炒面的颜色很深,也不知道厨师放了多少酱料。槙要是看到这样的炒面,也不知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卷心菜也切得很随便,而且芯也没有削去。
如果是槙的话,给她相同的食材她一定能够做得更加赏心悦目。

练干脆利落地掰开一次性筷子,大口大口地狼吞虎咽起来。麻生看着他,多少有些放心了。本来他还担心练会不会太过依赖酒精,但是现在看来,他还没到连食欲都没有的地步。
麻生也盛了些炒面放进小碟子里,吃了起来。果然和他料想的一样,满嘴都是酱料的味道。
麻生:“其实你明明可以吃好一点的东西。”
练笑道:“我吃腻啦。如今的黑社会都喜欢花很多钱去吃好吃的高级料理。所以诹访得了糖尿病,组长是心脏不好,武藤是肝脏和肾脏不行。全都是病人。”
麻生:“那你呢?你喝酒是不是太多了点?”
“你才没资格说我呢。”练吃一口炒面,喝一口波本,“干你我这一行的都没办法长命百岁。莫非你现在不干了?躲在不会吃枪子儿的桌子底下等着退休?”
“就算是这样也会吃枪子儿。”麻生自言自语道,“命中该吃枪子儿的,不管你在哪儿都躲不过。”

“说得没错。”练风卷残云地扒光了面前的炒面,叼起一根烟说道,“不管你躲在哪儿,该吃枪子儿的时候你还是会吃枪子儿。哪怕是过着品行方正完美无缺的生活,也有人会因为走个楼梯摔断脖子死掉。还有的人,明明什么事都没做,就要进监狱。”
麻生看着练的侧脸。他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
练:“你是想问我吧?”
麻生:“问什么?”
练:“你想听我说,藤浦他们根本就是搞错了。你想听我这样否定对吧?”
麻生:“你会说吗?”
“可以啊。”练叼着烟,麻生再次将打火机凑了上去。
练:“我要我说多少句都行。那个案子是我做的。我做的,我做的,是我袭击了那个女孩子。我想强奸她,但是她拼命抵抗,所以我很生气,用美工刀划伤了她的脸。我一直想强奸她,想着割烂她的脸我就痛快了。我从一开始就盯上那个女的了。我甚至巴不得对她先奸后杀……”
“别说了。”麻生抓住练的胳膊,“你到底想干什么。你不会真的在审判上说了这种话吧?”
“我只是说你想听的话而已。”练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你想要的真相,从一开始就不存在。我没有义务为你提供你想要的过去。你只能选择其中一方。要么承认自己错了,虽然这和我没关系,要么认定我就是个无恶不作的人。你只能二选一。”
麻生:“为什么你就是不愿意告诉我事实真相。”
练:“事实你已经知道了。我没必要再跟你说一次。审判不就是认定事实的程序吗?既然审判结果已经出来了,那么那就是确凿的事实。不是吗?否则警察、检方还有法院什么的,到底还有什么意义呢?有什么存在价值呢?”

对话依然是两条平行线。
麻生放弃地点了点头。

麻生:“我知道了。我再也不会问你了。”
练:“这句话你已经对我说过第二遍了。下次可千万别忘了。”
麻生:“嗯,我不会忘……你还要继续喝吗?”
麻生站了起来。
练:“你要回去?”
麻生:“我得走一走,醒醒酒。跟你在一起我总是忍不住越喝越多。可我还想继续做公务员,毕竟我还要还房贷。”
练:“明明是你自己跟过来的,现在却要一个人先走吗?”
麻生摸出一万日元钞票,放在桌面上,练屈指一弹,把那张钞票弹飞。
“别跟个小姑娘似的闹别扭。”麻生捡起钞票说道,“既然聊得不开心那就还是散了吧。”
练:“是你说了不该说的话。”
麻生:“不,先挑衅的人是你。”
练翘起二郎腿一扭身,赏了麻生一个后脑勺。
麻生差点被练的这个举动逗笑了,但他还是走出了酒吧。

月色很美。难得的是,那是轮廓清晰的一轮明月。只是不知道是盈还是缺,因为麻生早已把理科知识忘光光,他不知道阴影部分在哪边才算是盈,在哪边才算是缺。
被自己遗忘的事情实在太多了,麻生心想。
不仅仅是月亮的盈缺,还有他人生中的很多地方,他失去的记忆早已数不清了。

自己的确是忘了与练相关的某些记忆。
当然,在那短短不足两天的时间里,自己对他说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麻生不可能一一记得。但是他觉得,一定有什么事是他必须记住,但又死活想不起来的,这个想法始终在麻生的脑海中挥散不去。
其实这个才是他真正想知道的。
但是,麻生觉得,他无法对练这么问出口。

他一个人散着步地走到了西新宿站,麻生忽然有种想听久远皋月的歌的冲动。想听她唱的那首Somke gets in your eyes。

就在他穿过车站东口的护栏,准备走出西侧的时候,麻生终于转过身来,因为他听到了嘈杂纷乱的人海中,有一个脚步声始终跟随在他的身后。

麻生转过身去,笑着低声说:“你这家伙,真像个小姑娘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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