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rewell SORA

“没事哦——！”
虽然冷得身体直发抖，但为了不让卫替自己担心，泰正还是逞强地这么回答道。卫正用手机和穣联络。本来还担心要是没信号怎么办，还好电话接通了。

“LUCKY已经找到了，但是哥哥掉进了沼泽里成了落汤鸡，你有没有认识的人能给我们换衣服穿？……嗯，我知道了，啊啊，我等着。”
卫松了口气地挂断电话。十分钟过后卫的手机再次响起。

“啊，真的？是矶贝先生对吗，我知道了，我们在小学门口等着。”
卫和穣说话的时候，泰正用LUCKY来取暖。只要泰正抱紧LUCKY，它就会望着远方一动不动。如果是在平时，他肯定会在泰正脸上舔个没完，可是今天的它却很冷淡。

挂断电话之后，卫那愁云密布的脸终于拨云见日般地笑起来。

“穣的一个在村役所工作的熟人住在这附近愿意帮忙。还说会借地方给我们洗澡。话说哥哥自从掉进沼泽之后就一直好臭。”
从卫的口中得知这一冲击性的事实，泰正整个人都要石化了。自己很臭吗……所以卫和LUCKY才这么不愿意看自己吗？泰正深受打击地看了LUCKY一眼，LUCKY愧疚似地抬起头来冲着他呜呜叫了一声。

泰正和卫一起向刚才路过的那间废弃的学校走去。不管怎么看都觉得毛骨悚然。写着小学校名的木牌早已被虫子啃食得残缺不齐。等待的过程中泰正打了好几个喷嚏，过了不久，一辆白色的车子才驶了过来，一个面目和善的中年女性从车里走下。

“三门先生吗？我是矶贝的妻子。听说你们掉进沼泽了，没事吧？”
名叫茜的中年女性爽朗地向他们打招呼，并让泰正他们上车。LUCKY被卫抱着，乖乖地坐在他大腿上很是听话。LUCKY似乎已经很习惯坐车了，舒舒服服地把脑袋枕在卫的膝盖上。

茜笑着说是丈夫拜托她来的，之后她把泰正他们接回家招待了一番。泰正脱下湿透的衣服，泡起热腾腾的洗澡水，其间卫给家里打了电话。本以为这种村子一定会有僵尸出没，没想到竟然遇到茜这样普通的女性，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清爽多了！多谢！”
洗完澡之后泰正穿着借来的衣服来到客厅。为他准备的衣服是件运动衫。泰正深深地鞠了一躬，茜便从厨房端着一个锅走过来呵呵笑道。

“这是我儿子中学时候的衣服，还真合身呢。难得来一趟吃了晚饭再走吧。待会儿我开车送你们回神谷村。”
茜像是早就认识的熟人一样热情地款待他们，卫似乎也帮忙做了晚饭，穿着极其不适合他的围裙把碗碟端了上来。来到别人家的LUCKY则一直在桌子底下睡觉。拒绝别人请吃的晚饭就不是泰正了，于是他很欣欣然地提出要帮忙。

“您儿子独立了吗？”
围着火锅吃饭时卫这么问了一句，茜自豪地拿出照片来给两人看。

“两个孩子都在东京生活。大的在做演员，小的正在专门学校上学。”
看到茜拿出来的照片，卫惊讶地拍了拍泰正的肩膀。

“咦？这人还挺有名的呢，哥哥你看，就是这个人……”
卫兴奋地指着照片里的人，但是泰正却歪了歪头，他对这人很陌生。既然是演员那么就是出演电视剧的人了？可是泰正却完全认不得，虽然脸的确长得不错。

“我只看时代剧所以不认识他……”
泰正一边用筷子夹茼蒿一边摇头。泰正对现在的年轻人所热衷的爱情偶像剧完全不感兴趣，电视从来只看古装剧和天气预报。再说要他乖乖地坐在电视机前本身就是一种折磨。只有在追古装剧的时候他会很兴奋地从头看到尾。

“不好意思，哥哥他有点和时代脱节。”
卫心怀愧疚地向眼睛睁得老大的茜道歉。之后卫和茜开心地聊了起来，泰正则一边听他们聊天一边专心致志地夹锅里的菜。吃到一半还被卫训斥说“哥哥，你也稍微客气点！”可他还是没有停下手中的筷子。

饭还没吃完，茜的丈夫就回来了。四人围坐在桌前热热闹闹地一起吃晚饭。泰正吃饱之后困意就上来了，和LUCKY凑在一起睡了过去，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人已经在车上了。

“哥哥，你害不害臊啊。多少也客气点行吗。”
虽然泰正自己完全没有印象，但是后来他似乎睡得打起呼噜来了。是茜的丈夫和卫吃完饭后把他抬上车，送回到神谷村的。回到自家门口前，两人向矶贝道谢告别，泰正他们就直接带着LUCKY去平助家了。

“哦哦！LUCKY！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看到LUCKY平安无事地归来，平助立刻冲上来全身散发着喜悦之情。躺在病床上的太郎似乎因为听不到LUCKY的声音而很不安心。陆和陆的母亲也走了出来向泰正他们不停地鞠躬道谢。陆尤其显得高兴，甚至把他自己珍藏的稀有贴纸送给了泰正。

“LUCKY是为了治好太郎的病而跑去向山神祈愿的。”
想起小呗说的话，泰正这么说道，在场的大家似乎都各怀心事，表情复杂地沉默下来。

“既然泰正这么说那就是这么回事了吧。山里果然住着山神大人呢——”
平助是老人，所以比较容易接受泰正的说法。相比之下卫就很反感泰正说这个话题，看着点头称是的平助，卫不悦地摇头。

“山神什么是不存在的。那是空想的产物。”
卫的顽固态度让平助睁大了眼睛。陆的母亲也规劝起来，“这种话不要随便说比较好哦”。陆的母亲虽然不太相信眼睛看不到的东西，但是她害怕遭报应所以不赞成否定山神存在的言行。

卫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讨厌山的呢。每次叫他一起去山上玩，他总是会拒绝。可是如果泰正说要一个人去的话他又必定会跟在身后。卫极端厌恶那些眼睛看不到的存在和与之相关的话题，就算泰正跟他说起那个世界里的人和事，他也从来没有一次回应过。要是卫也能看到那种存在就好了，但这似乎是不可能的。泰正也问过父母，他们也告诫泰正说千万不要向外人提起，泰正才明白这些话题并不受人们欢迎。

不管怎么样，事情总算告一段落，泰正他们终于回家了。

“不过鬼泽村还真萧条呢……”
卫深有感触地叹道。神谷村的土地适合农业耕种，人口虽然不多但也不少。不但有电车经过这附近，道路也是铺装过的，经常能看得到车来车往。相比之下，住在鬼泽村的只有上了年纪的人，村民也几乎不下地干活了。只不过是相隔了一座山，两个村子的差别竟然这么大。

“……今天很对不起，哥哥。”
走在黑漆漆的路上，卫忽然小声地说。

“嗯？怎么了？”
不明白卫做了什么需要向自己道歉的事，泰正歪着脑袋问道，卫望着前方叹了口气。戴着眼镜的卫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其实当时只要折回神谷村就好了，只是我不想再次经过那个地方……”
卫的声音低沉而空洞。听他说那个地方，泰正才明白过来也许他说的是那片花田。卫和泰正以前曾在那片花田里有过一段不寻常的经历。一想起当时发生的事，直到现在泰正还是会觉得难过。卫的性格意外地容易想不开，作为哥哥，这种时候应该给他打打气才对。

“Don’t Mind！笑一个！”
泰正拍了拍卫的后背，想摆出大哥的气势来给弟弟打气，可是转过头来看着他的卫却一脸抽搐的样子。

“哥哥，你这样让人很不爽，别再来这套好吗……”
听声音他是真的生气了，泰正浑身一抖，快步向家里走去。


二 无头男

回到家里之后，泰正比往常更早地钻进了被窝。第二天他把装满了柑橘的箱子抬到小货车上，在父亲的驾驶下和卫一起到矶贝家道谢。

之后小货车便出发去机场，为即将回东京的卫送行。这次卫也像往常一样在临走前不厌其烦地重复着“哥哥，不要给别人添麻烦哦”这句话。虽然泰正不想卫回东京，但是唯独这种时候他巴不得卫快点上飞机。

卫回东京之后，泰正家才终于从新年气氛中脱离出来，开始正常的生活。
温室栽培的柑橘开花了，生长得十分顺利。泰正时而为果树驱虫，时而用纸袋包裹住刚长出来的小柑橘，虽然他一直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但是因为想不起来所以也就得过且过下去了。进入二月之后，直到听说绫部家快十岁的岚也病倒了，泰正这才想起在二鬼山发生过的事。

“听说似乎和平助家的太郎一样一直咳嗽，病因不明，是传染病吗？会不会是流感？”
母亲担心地说。从上个月中旬开始，父亲就到亲戚家的草莓园去帮忙了。虽然时不时会回来，但是直到二月底为止他都要住在亲戚家。父亲不在的时候，柑橘园就由泰正和母亲两个人看管。本来外出旅行的祖父也差不多该回来了的，但是因为他喜欢夏威夷所以便在那里呆得久了一些。

“连岚都病了吗……怎么回事呢？”
和太郎一样，岚也是泰正的朋友。他们经常一起到山里抓虫子采野菜。这下泰正的两个玩伴都连续病倒，这怎么不让他挂心。

（咦？这么说起来，我好像被拜托了做什么事来着。）
到山里玩耍的记忆慢慢地清晰起来，泰正终于想起自己在鬼喰沼附近打麻将输掉而被拜托的事。每天的生活让他渐渐淡忘了这件事，一想起来泰正便急得坐立不安，恨不得立刻丢下手头上的活儿跑出去。

“我回来啦！Aloha！”
刚巧就在这时，祖父武藏穿着白色毛皮外套打开玄关拉门。武藏的白色大衣上挂着似乎从夏威夷那里得到的花圈。他戴着墨镜，将银白色的头发往后梳并扎成马尾，虽然身材矮小但他是村里出了名的剑术高手，今年已经快要七十岁的他依然每天像个孩子一样地玩耍，是个怪异的老头子。关于这点，周围的大家都异口同声地说泰正像他爷爷。

“爷爷！你回来啦。回来的正好，我正准备到山里去，你代替我下地吧。”
泰正对着正在客厅里把行李箱摊开来摆在地上，从里面拿出土特产的武藏这么说道。武藏摘下墨镜，将眯成一条线的眼睛啪地睁开来。

“你这傻孩子！我才刚回国正打算好好休息呢，你居然就开始使唤我？”
身穿夏威夷衬衫的武藏对着泰正劈头就是一喝，泰正立刻在榻榻米上正座起来。武藏把行李箱放在泰正大腿上，然后再整个身子压在行李箱上。

“赃物藏在何处！还不从实招来！”

“大人饶命！小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就在两人玩起古装剧的桥段的时候，正在泡茶的母亲一脸我服了你们的表情责备起泰正来。

“泰正，爷爷累了，不可以为难他老人家。你想上山？现在很冷还是别去了吧？”
母亲打开窗户故意把外面的寒冷空气放进屋里来，泰正虽然会原因不明地突然间倒下像死人一样一动不动，但是只要过一段时间就会突然间好过来，所以父母也没有对他的病症太过神经质。小时候他就晕倒过好几次，但是都没有出什么大事。现在每当病情发作，他最多也只是会想怎么又来了，仅此而已。三门家中对泰正的这个病症最敏感的只有卫，晕倒的那天要是泰正一个人外出的话卫肯定会跟在他身边。

“嗯，那就只去那么一下下就好。”
寒冷的空气让泰正忍不住抖了抖背脊，嘴巴上说只出去一下下，泰正离开了家。虽然身后传来母亲阻止的声音，但他还是大冷天的只穿一件毛衣骑着一辆自行车向山里出发。泰正踩着脚踏板爬上坡道，在自行车无法前进的地方停下，把车子放在一边开始徒步爬山。

冬天的二鬼山上草木枯败，显得无比寂寥，但是因为积雪已经融化得差不多了所以走起来方便了许多。泰正没有走登山道，而是没头没脑地爬起树林间的斜坡。

（画有三条线的树吗……）
回想着无头男的话，泰正一棵树一棵树地寻找起来，但是怎么都找不到。他到处转来转去左左右右的斜坡爬上爬下了好几遍都没有找到无头男所说的那棵树。结果直到日落为止，他都没找到画有三条线的树。后来因为肚子饿了，他只好回到停放自行车的地方，骑车回到家里。不管在山里怎么走都不会迷路，这是泰正的特技。二鬼山上没有什么地方是泰正不知道的。

回到家时，母亲已经做好了他喜欢吃的汉堡等着他回家，泰正一边用筷子与武藏进行餐桌上的搏斗，一边问出心中的疑问。

“爷爷，接下来你会乖乖待在家里吗？”
武藏又盛了一碗味噌汤，嗯地点了点头。

“夏天我打算去墨西哥，在那之前都会呆在家里。”
喜欢旅行的武藏最近总是说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一年至少会去国外旅行三次。吃晚饭的时候，武藏一直滔滔不绝地讲述着他在夏威夷的光辉事迹和见闻。五年前祖母去世之后，武藏就一直在全世界东奔西跑，母亲说他其实内心很寂寞，但是泰正觉得武藏只不过是喜欢旅行而已。

“下个月是你生日，卫也会回来吧？”
武藏看着日历笑起来，泰正是三月三日女儿节出生的。今年的三月三正好碰上连休，卫应该比较容易请假，这样泰正也就放心了。每年泰正生日都必定会回老家的卫简直就是弟弟中的楷模。
今年问他要什么礼物好呢。泰正一边动着筷子一边在内心期盼着生日快点到来。


第二天，泰正继续寻找起那颗头。在山里到处找来找去，从树顶到树根都找了个遍。话说回来，当时无头男要是告诉他那颗头是埋在什么树下就好了，在没有提示的情况下，除了像无头苍蝇一样地找之外别无他法。再说，那个无头男到底知不知道二鬼山上到底有多少棵树啊。

一边为柑橘修剪枝桠和除草，一边在山里苦苦寻找的日子就这样一天又一天地过去。在山里找了整整一个星期之后，同村的朋友也悄悄地开始帮泰正找。最大的六年级，最小的只有一年级，泰正的朋友都是些年幼的孩子，是收集仰天活剧巧克力的贴纸时认识的。孩子们发现最近泰正总是不肯和他们一起玩，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是为了找东西，于是孩子们纷纷提出要帮泰正一起找。不过泰正可以保证自己绝不会在山里迷路，但是孩子们就难说了。经过一番考虑，泰正让他们每个人都握着绳子跟着自己走，想说这样就不会走丢了，但是走到树林里的时候绳子却被树木绕来绕去，导致现场一片混乱。

“泰正真是蠢货！”
被孩子中最年长的友一嘲笑，泰正只好放弃牵绳子，而是走一阵子就点一次名确认大家的安全。

可是进入山里的第二天。
昨天还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友一就开始咳嗽了。

“泰正，友一是不是昨天和你一起玩了？你有没有感觉哪里不对劲？”
从友一那里听说了这件事的母亲有些不安地问泰正。并没觉得哪里有问题的泰正一个劲地摇头。没办法，泰正只好跟友一以外的其他孩子一起去找，结果这次跟他们一起找的明也开始咳嗽了。

“这会不会是被传染的啊？泰正你没事吧？”
村里孩子的母亲们聚在一起，谈起患上原因不明的咳嗽症状的孩子，脸色都显得很阴沉。咳嗽一直没好的太郎似乎正在全县最大的综合医院接受仔细检查。父母责怪泰正带年幼的孩子们上山，所以泰正只好一个人到山里找。

“怎样，要不要我帮你一起找？”
正在练习尤克里里琴的武藏站起来，说要帮泰正一起找。武藏从以前开始直觉就特别敏锐，这男人五年前曾经因为说过一句“今天买彩票说不定会中”而去买彩票，结果真的中了两千万円。

“是画有三条线的树哦，爷爷。”
和武藏一起进了山里，泰正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地说道。二月底到草莓园去干活的父亲快要回来了。和母亲不一样，父亲只要听说泰正到山里去就会发火。必须在父亲回来之前把头找到。

“包在我身上！”
武藏就好像施展轻功一样地爬上山，掏出两根L字形的细长铁丝，两手捏着铁丝不停地转起来，口中念念有词地唱起莫名其妙的咒文。

“我就是用这个方法找到了水源的。”
武藏说着，朝着铁丝所指示的方向前进，虽然泰正不明白为什么凭两根铁丝就能找到水源，再说现在他们在找的又不是水源，尽管如此泰正还是乖乖地跟在武藏后面。他们拨开杂草丛生的灌木丛，沿着根本就不是人走的小道往上爬，一个陡峭的悬崖突然出现在眼前，两眼只盯着铁丝看的武藏差点一不小心掉下去。

“爷爷！小心！”
泰正连忙从身后抱住武藏的双臂，他往悬崖底下望了一眼，只见底下似乎有个什么红色的东西。他有些在意地探头出去看，那东西似乎是个已经锈掉了铁桶。

“嗯，看来就在这底下呢。”

“爷爷，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树好么。”
悬崖底下只有几个破烂而生锈的铁罐子，并没有什么树。虽然地面上铺满了枯叶看不清楚，但是坡面上似乎有一颗倒下的树木。

“好奇怪啊。”
武藏捏着铁丝不停地转，一副耿耿于怀的样子。他似乎想到悬崖底下去，但那样的话实在太危险了，所以他们只好放弃寻找回家去。

回到家后泰正听说后天父亲就要回来，并且卫也打来了电话，说今年他还有带薪休假所以可以早点回家。父亲和卫都不喜欢泰正一个人到山里去，泰正终于开始着急了，必须快点找到那颗头才行。


第二天，泰正一大早就背着登山包离开了家。
昨晚他躺在被窝里想了半天，总觉得那个悬崖底下定有蹊跷。他沿着昨天和武藏一起走过的路找到他们来过的那个悬崖。泰正从登山包里取出粗绳子，将绳子一头系在粗大的树干上，然后顺着陡峭的悬崖斜面往下移动。虽然大家都管泰正叫猴子，但是从这么高的悬崖下去而不用绳子的话，他可没有活着上来的信心。他牢牢地拽着绳子，一边小心地踩着脚边突出的岩石一边往悬崖底下移动。

来到悬崖底下，只见三个破破烂烂的生锈铁罐子横七竖八地倒在地面上，也不知道是不是从悬崖上掉下来的。虽然没有奇怪的臭味，但是铁罐子周围的草木都变了色，没有一丝生气。泰正好奇地探头过去看里面到底有什么，但是铁罐的盖子被封住了打不开。他忙活了好一阵，铁桶盖子依然纹丝不动。

“这地面真是不平坦啊……”
无法使出全力的原因之一是地面不够平坦。被枯叶覆盖住的地面不知为何总觉得软软的。就好像走在海绵上一样。也许是因为地面上覆盖了好几层枯叶，所以走起来才会有这么奇怪的触感吧。

泰正歪着脑袋在周围寻找起有没有别的出路，悬崖底部就像蒜臼一样，要想上去只有沿着刚才下来的那个陡峭的斜面爬上去。找不到出路的泰正灰心丧气地正要往上爬，忽然脚底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

“好危险啊……！”
在纷纷扬扬的落叶中站起身来，泰正看了一眼绊倒自己的东西，眼睛一下子睁大了。不知道是不是被雷劈的，那里倒着一棵裂开的大树，在靠近根部的树干上深深地刻着三条线。

“找、找到啦——！”
直觉告诉他这就是无头男所说的那棵树，泰正欢天喜地跳起来。他赶紧放下登山包，从里面取出折叠式铲子。因为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挖比较好，所以他就随便在树根周围的某处开始挖起来。两个小时后，铲子在柔软的泥土中似乎碰到了什么东西。挖出来一看原来是一张破破烂烂的布和一根骨头。泰正一开始高兴得两眼放光，可是转念想想无头男让他找的是头，也就是头盖骨。而这根骨头不管怎么看都像是手臂或者腿部。于是泰正一阵沮丧地继续挖下去，可是每次被挖出来的都是这样的骨头。接着他又在这棵断开的大树周围挖了两个小时，大量的骨头被挖掘出来。

可是，唯独没有头盖骨。

泰正走投无路地抬头望着天空。不知不觉中已是夕阳西下，天空被染成一片火红。心想今天还是先回家吧，泰正便把铲子收起来，可是好不容易挖出来的骨头就这么放着也不是办法，这好歹也是泰正一整天的战果。对泰正来说这就好像是挖掘化石一样。

泰正没有细想，便把挖出来的骨头上的泥土擦干净，一根根地塞进登山包里。

虽然没有找到头盖骨，可是他发现了好多骨头。这么说来，卫的房间里应该有跟人体相关的专业书籍，看着书把骨头全部拼接起来说不定挺有趣的。

此时他已经完全变成了想要玩拼图游戏的孩子，泰正兴高采烈地下了山回到家里。因为就这样把脏兮兮的骨头带回房间的话会被母亲骂，所以他就把登山包藏到杂物间里。

等有空了再慢慢地把骨头拼起来吧。
泰正在院子里的洗手池一边洗被弄脏的手一边这么想。

“泰正，你回来了？今天的晚餐是炖肉哦。”
母亲打开厨房的窗户冲着他喊了一声。泰正最喜欢吃炖肉。他答了一句我马上去，然后急急忙忙冲进家里。

被炖肉占据了大脑的泰正，到头来还是把登山包的事彻底抛到了九霄云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