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rewell SORA

这次一定能找到他要找的东西，泰正这么坚信着。
泰正就像一只小野兽一样冲上高坡，侧耳倾听从远处传来的声音。他觉得自己大概跑了三十分钟。鸟儿的鸣啼声和枝叶摇曳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他能听到一大群人的声音。

来到山腰处就能够看见到处都是穿着蓝色制服，背上标记着POLICE字样的搜查员。附近被标有禁止出入的胶带拦了起来。看来山里面似乎发现了什么东西，搜查员们正用无线对讲机联络或者大声对话。泰正从山道上跑出来跳到搜查员之间，搜查员连忙大声喝止。

“喂！小伙子！不准进来！”
警察走过来朝着泰正不停摆手，想要把突然闯进来的泰正赶走。但是无头男就紧追在身后，泰正不能停下来。无头男仅靠声音来辨识泰正所在的方向，想要抓住泰正的他把地面踩得咚咚作响。

“泰正！？怎么了你？”
正在协助警察搜查的消防员岛田和穣被气势汹汹地冲进来的泰正吓了一大跳，连忙大声叫住他。挖掘现场周围聚集了一群人。山田也在其中。看到泰正猛冲过来，他惊得目瞪口呆。

“闪开！闪开！！”
泰正就像一头野猪一样冲进来，在山田面前跳起来翻了个身落在地上。正在地面上挖洞的搜查员们为了避开他纷纷往旁边躲。泰正一屁股坐在地上，手中抓着刚刚被挖掘出来的头盖骨。

“还给你！”
泰正将头盖骨向已经逼近到眼前的无头男身上扔去。就在头盖骨差点砸到无头男胸前的时候，无头男伸出一双大手将头接住，然后感激至极地将头盖骨高高举起，搭放在躯体之上。他的躯体看起来就像活人的身体，只有头部是骷髅，显得非常不协调，但头部和身体还是稳稳当当地结合在了一起。无头男把头颅转了个圈，高兴地对着泰正鞠了一躬。下一个瞬间，无头男的身体就像沙子一样从脚部开始渐渐风化了。

无头男就这样乘着风消失在泰正的视野中。
终于实现了和他的约定。泰正安心地躺倒在了地面上。

“喂！！泰正！！”
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消防员岛田那令人浑身一震的怒吼声就响彻了整座山谷。泰正连忙跳起来，面对凶神恶煞般的岛田跪下来磕了个头。毕竟泰正是突然出现把他们小心翼翼挖掘出来的头盖骨扔了出去，会暴怒也是理所当然的。

“对，对不起！我也是有苦衷的！”
泰正把额头抵在地面上一个劲地道歉。不仅是岛田，连山田也眼角倒竖，怒气冲冲。正好这时卫和父亲也赶了过来，听说了泰正刚才的举动，两人也一下子脸色煞白，一起跟着道歉。虽然无头男的事情是了结了，但是这边的烂摊子处理起来感觉也颇为棘手。
就在泰正不停地低头道歉的时候，他无意中注意到出现在角落的小呗。他躲在树荫底下笑吟吟地看着这边，随后转身跑开，只听得一阵清脆的木屐声响渐渐远去。


回到神谷村之后，泰正为自己在山里把头盖骨扔掉的事道了歉。并且写了检讨书，忙着向警方低头认错。本来这种程度的道歉是不管用的，但是看到泰正因为不习惯东京生活而消瘦的样子，大家都不由得心怀怜悯决定放他一马。而泰正的母亲甚至还以“这孩子最近精神炸裂”这种莫名其妙的理由为借口。旁边的卫忍不住吐槽说“应该是精神错乱吧”，但母亲也懒得订正，依然坚持自己的说法。泰正完全不知道精神炸裂是怎样一种状态，但是更令他不理解的是当地人居然接受了母亲的这种说法。而卫回到神谷村之后，在父母面前也表现得和以前一样，是个可靠的好弟弟。

根据母亲所提供的小道消息，泰正回来的这一天正巧碰上警方来搜查美贵本的头颅。因为ECO UTOPIA公司的其中一名职员坦白了将美贵本的遗体埋在了山里这一事实。为了隐瞒死者身份，所以才将头部与躯体分开掩埋。问题是将遗体掩埋在违法丢弃的铁罐附近反而容易暴露罪行，关于这一点，所有涉嫌犯罪的公司职员都一致表示铁罐应该是被扔在了其他地方才对。得知铁罐是出现在美贵本的遗体旁边，好几个公司职员都感觉事情太诡异了。虽然解释不通，但是警方只能暂且认为铁罐是被大雨或者大风吹落到悬崖底下的。因为除此以外他们找不到更加合情合理的理由。泰正则在心中暗想这会不会是山神做的手脚。
美贵本似乎是因为违法丢弃这件事与公司同事产生了争执，一番口角之后被施以暴力，最终丢了性命。

原本在村役所工作的添木也确实辞职了，理由不明。听说是遭到来自各方面的压力。其中也有神谷村的村民们的投诉，山田也和上面的领导通报了这件事。对于此事，虽然添木本人显得相当不满，但是他能在泰正离开的期间离开神谷村，对泰正来说实在是再好不过。他只希望添木不要发展成美贵本那样的跟踪狂。武藏甚至说神谷村终于恢复了安宁。

回到神谷村之后一个星期过去了，就在泰正的食欲和精神都恢复得差不多了的时候，温室栽培的柑橘终于迎来了收获期。好几位亲戚特地赶过来，卫也和家人们一起摘柑橘。卫这边是父母要求他留下来直到收获期结束之后再走。

泰正将摘下的柑橘放进背上的篮子里，这样的活儿不管做多少遍他都觉得很开心。做好出货的准备之后，柑橘收获也终于顺利地告一段落，大家都感到十分高兴。自从回到神谷村以后，一直以来闷闷不乐的卫也像是想开了一样，自从伯母那些亲戚来了之后，他也恢复到了平常的状态。虽然不知道他内心是怎么想的，但是表面上卫已经能够与泰正正常地相处了。虽然最近一直没有机会两个人私底下好好谈一次心，但是看到卫恢复了原貌，泰正也就安心了。

“妈，我想给峰峰寄点礼物。”
泰正将装柑橘的纸箱子搬过来说道，母亲便把宅急便的发货单递给他。回来神谷村好几天过去了，长峰也已经把做好的护身符寄了过来。长峰给泰正的护身符法力相当强大，作为回礼，泰正也想给他寄点柑橘。

长峰收到礼物之后马上就给泰正回了个电话。除了道谢之外，长峰还告诉泰正说卫已经完成了他的执笔作品。

“三门老师是发生了什么事吗？文笔变得色气多了。”
泰正并不明白写作的事，只是纯粹因为听到卫被夸奖而高兴。回到神谷村之后他就经常听到卫在房间里敲键盘，可见他有在继续写作。只不过泰正不好直接从本人口中打听，所以他很感激长峰能告诉他这些事。如果回到神谷村能让卫稍微恢复到以前的那个样子的话，对于泰正来说就是再高兴不过的事了。

一定要和卫认真地谈一次。泰正刚刚做出这个决定，晚饭后就被卫叫了过去。


“哥哥，我明天就要回东京了。”
卫用淡淡的口吻向泰正告别。不是去，而是回，听到这样的话泰正不禁有些动摇。虽然内心早已猜到卫差不多该向自己道别了，但是实际上真的听到这样的话还是颇为伤感。不过即便如此，作为兄长，泰正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和卫面对面地谈一次，想到这里，他提议和卫一起去出去散个步。

虽然日照时间较长，但是过了六点之后神谷村还是会变得一片漆黑。走在田间小道上聆听着蛙声虫鸣，泰正不由得心畅神怡。点缀着神谷村的路灯所散发出的微弱光芒吸引了一群群的飞虫，路上几乎看不见一个人影。虽然村子里黑漆漆的，但是满天繁星和皓洁的明月照亮了整片天空。两人漫步在乡间小道上，泰正说着今年柑橘的收成还有武藏下次要去墨西哥的话题。卫几乎不应答也不看泰正的眼睛，只是把头扭到另一边默默地走着。

“……卫，看来我还是没办法在东京生活。”
来到四下无人之处，泰正向默默地并肩走在身旁的卫吐露了心声。虽然他之前因为害怕卫离开自己太远而追到东京去，但是他发现即使两人在一起也只是把卫逼上绝路而已。他自认喜欢卫的心情不会输给任何人，但是卫的心和自己的感情之间有着太大的分歧。烦恼着该怎么办才好却始终找不到答案，所以泰正只能下定决心目送卫的离开。

“嗯，我明白。”
卫没有看泰正，眼睛望着远方的山脊这么回答道。自从回到神谷村之后，卫就完全没有碰过泰正。这种好像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的举动让泰正不觉有些寂寞，他伸手握住卫的手。

卫终于转过头来看这边了。脸上尽是寂寞的表情。小的时候，卫被一个人丢下时总是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就像一只害怕寂寞的小狗一样，让人心疼不忍直视。

“但是哥哥是最最喜欢你的哦。”
泰正用双手用力握住卫的手，用强调的语气这么说道。卫的眼睛微微低垂，凝视着被握着的手。

“这我也明白……”
卫用令人心痛的声音轻轻说道，存在于彼此心中的这种无法填满的感情让泰正感到无限悲伤。只要是卫想要的，他什么都愿意给，可是卫想要的却是泰正自己也不明白的感情。泰正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

“虽然我不能在东京生活，但是我会经常去找你玩的。卫也要回来哦。我已经习惯坐飞机了……我，果然还是受不了没有卫在身边的生活。”
感觉到卫想要松开手，泰正便紧握着他的手不放。他希望卫能够明白自己的心情，努力地组织着语言。

“你总是很难得才回来一次……就算我有很多朋友，也只有卫是特别的。虽然我和你的感情有点不一样，但是我是真的最喜欢你的……”

“哥哥。”
卫轻轻地松开泰正的手，微微一笑。

“在东京的那些事，真的很对不起。我让哥哥看到了太多自己的负面感情，我有在反省。所以不要担心，我已经没事了。我已经整理好自己的心情了。……回神谷村一趟，真的是太好了。”
卫的语气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泰正不禁有些奇怪地歪了歪脑袋。能够整理好心情是好事没错，但是卫是不是在勉强自己呢。

“回到神谷村后我搞清楚了一件事，那就是原来我是可以继续喜欢哥哥的。哥哥，我能吻你吗？”
面对唐突的索吻，泰正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下四周。他没想到卫会在这种地方主动提出接吻的要求，不由得吃了一惊。

“可以啊……”
泰正点了点头小声答道，卫便低下头来夺走了泰正的唇。卫如同蜻蜓点水般地吮吸着泰正的唇，然后捏住泰正的下巴，亲吻升级成为深吻。虽说这里是乡下，但还是有可能被别人看到。平时对这种事向来很神经质的卫居然会这么做实在有点奇怪，不过泰正还是默默地回应了他的吻。卫渐渐开始兴奋起来，舌头钻进了泰正的口腔中，并用指尖揉捏着泰正的耳垂。感到卫的亲吻有加剧的趋势，泰正有些犹豫是不是该推开卫的胸口。可是卫却不等泰正做出行动便伸手到背后搂住泰正的身体，紧紧抱住了他。

“哥哥，哥哥不是山神之子。”
卫在耳边低声细语。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的泰正“哎？”了一声，卫便深深地吻了一下泰正的额头。

“也许有些东西我没办法用肉眼看得到，但哥哥是有血有肉的人类之子。请不要被那些奇怪的东西牵着走。我想要哥哥活在现实世界中。”
卫近距离凝视着自己，那双眼睛冷酷得有些令人害怕。平时他总是教训泰正说什么不要讲那些架空世界的话题，而今晚的他似乎决绝得不容泰正有一句反驳。

“别担心，我很快还会再来看望哥哥的。虽然现在不行，但是总有一天我会想方设法和哥哥一起在东京生活……我喜欢你，哥哥。”
卫轻声说着，他的拥抱紧得几乎令人窒息。泰正虽然心存犹疑，但还是回应了卫的拥抱。
忽然间泰正注意到小呗正站在田间小路的对面，泰正睁大了双眼。小呗踩着清脆的木屐声走向他们两人这边，呗地吐出舌头。

“你不能跟那家伙在一起！”
小呗用手指着卫这么说道。泰正一惊浑身僵硬。小呗还是第一次对他说这种话。脸上难得露出这么愤怒的表情，还一边用脚踹着路边的小石块。小呗似乎在等泰正走过去，可是泰正被卫抱着动不了，小呗见状便轻轻转过身去。

小呗的身影越来越小，泰正想叫他等等，他却一下子消失在视野里。
一阵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山那边吹来的冷风让泰正有些寒意，他下意识地环上卫的背脊索取温暖。

小呗的话虽然让他在意，但是卫的事他也很担心。虽然不知道卫了结了什么心事，但是只要他不继续郁郁寡欢下去那就比什么都好。

泰正靠在卫的肩头，此时他才注意到皎洁的月光不知不觉间已被一层厚厚的云层遮住。

也许明天会下雨。
感受着轻拂面颊的风，泰正眯上眼睛，内心隐约地有些不安。


[b]终 人类之子[/b]

我对亲生哥哥第一次产生邪念，是在中学一年级，那个令我永生难忘的三月。
在我还小的时候，哥哥在山中差点被来历不明的怪物掳走。自从那以后，每到哥哥生日我就会格外小心谨慎。我总觉得那天在山上看到来历不明的怪物也许只是一场梦，但是如果哥哥真的消失的话那就大事不妙了，所以生日的时候我总是不让哥哥到山里去。那一天，是哥哥生日过后的第二个星期。在学校闹了事的哥哥一个气不过便跑到山上去。虽然当时我年纪还小，但是为了给哥哥打气我也跟着跑到山里。

二鬼山上流传着一个传说。过去，神谷村和鬼泽村进山的入口处各自把守着一只鬼。两只鬼为了争夺这座山反反复复不停地交战。最后，其中一只鬼战胜，并把战败的那只鬼给吃掉了。赢得战斗的鬼成为了二鬼山的山神，栖息在这片土地的地底深处。本来这种过去流传下来的传说总是会包含着什么教训，可是二鬼山的传说却完全不是这样。所以我对这座山的山神完全喜欢不起来。

因为气不过被学校老师责骂，哥哥越过了标有禁止出入提示的栅栏。我虽然拼命阻止但是哥哥根本就不听。哥哥往大山深处越跑越远，那条路是通往鬼泽村的方向。相隔一座山头的鬼泽村和神谷村彼此之间并不算和睦。鬼泽村是个封闭的小村庄，人口过疏化严重，大家都说那个村子总有一天会消失。

闻到甜美的芳香时，我们已经来到了山脚附近。
在甜美香味的包围下，我的整个大脑都变得迷迷糊糊的，我和哥哥忽然间觉得连走路也好麻烦，索性躺在草丛中，开始互相搂抱对方的身体。
那之后发生的事记得并不太清楚。最开始是哥哥先抱住我。我们抱在一起耳鬓厮磨的时候，渐渐地就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开始互相摸对方的身体互相摩擦。我曾经偷看过父母的情事现场，所以不知不觉中就开始有模学样地跟哥哥做起近似于性爱的行为。那是一段宛如梦幻般幸福的时间。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回过神来的时候我们的身体已经又湿又粘，而且不知道为什么精神有些倦怠。后来我才知道，鬼泽村里种植着麻药的变种植物，每到三月开花季节就会向周围散发出能使人出现幻觉的花香。后来是因为风向发生了改变我们才得以解脱的吧。我们摇摇晃晃地向河边走去，洗干净身体。水拥有祛除幻觉的功效。我们彻底从梦境中清醒过来，对于之前发生的事只字未提，便走路回家了。

哥哥虽然比我年长一岁，但他对花田里发生的事并没有太大兴趣。也不知道是我早熟还是什么的，那以后不管是睡着还是醒着，我都无法忘记那天的经历，每日郁郁寡欢。自慰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可我的脑中浮现出的画面却总是那一天的情景。我回味着与哥哥的亲密行为，并好几次从中获得了短暂的欢愉。

那之后，我知道了自己和哥哥的亲密行为是异常行为，我动摇了，觉得自己好恶心。我拼命地想要向周围的朋友们靠拢，试图让自己对女性的身体产生性欲。结果我不但没办法对着女性兴奋起来，连对异性的兴趣也消失殆尽。我很烦恼，觉得自己一定是哪根筋不对劲，想方设法地用其他方面的长处去掩盖自身的缺陷。我成绩好，也很擅长体育。听老师的话，对朋友温柔体贴。唯独对女性的身体兴奋不起来。我把自己的外表伪装得越好，我越是觉得自己是个无可救药的变态，并因此消沉失落。为数不多的能够让我产生兴趣的女性，总是和哥哥有相似之处的女孩子。一开始我自己也没察觉到这一点，后来是被洋平一语道破，说和我交往的女性长得很像哥哥，让我受到了沉重的打击。我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开始追求与哥哥长相相似的女性。这份感情的重量，是尚且年幼的我所无法承受的，而我则一直以来对自己的这份心情视若无睹。

但是最令我受打击的，是那天和我有过相同经历的哥哥完全没有出现像我这样的征兆。那天所发生的一切对他来说似乎只是一场不足挂齿的游戏而已。

我离开村子，升入高中，最后考进了东京的大学。我想尽可能地远离村子。我以为人多的地方应该能比较方便隐藏自己的异常。随着岁数的增长，我的病情越来越严重。对于跟哥哥长得不像的人，我既不会动情，也不会产生欲望。我以为我喜欢男人，尝试着去过那种类型的店，结果证明这是毫无意义的行为。

我对亲生哥哥怀有邪念。就算分居两地，能让我产生兴趣的对象也只有哥哥一个人。休假的时候偶尔回家，我都会被哥哥明快的笑脸所治愈。哥哥虽然是个怪人，但是非常可爱，当他时不时紧紧地抱住我的时候我都会感到无比的幸福。

我对哥哥有着性方面的欲求。我想束缚住哥哥的身体夺走他的唇，想要随心所欲尽情地侵犯他。平时我基本上不会为什么东西而兴奋，但是一妄想侵犯哥哥的场景就会勃起。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中了什么咒语，我的身体太奇怪了。

就算沉溺在一时的欢愉中，我也明白这种欲求绝对不可以化为现实。哥哥是个单纯的人，要是被我这种阴暗的欲望所逼迫的话，他一定会非常困扰。因为他是没常识的人，所以搞不好会在不明所以的情况下任由我为所欲为。哥哥只是纯粹地喜欢着我。我应该忍耐着接受这份亲情。

当我已经做好了就算这一辈子也无法和任何人相爱的觉悟时，我再次与哥哥在二鬼山发生了性行为。本来我想压抑住自己，但是甜美诱人的果实就在触手可及的距离。最终我还是没有抵御住果实的诱惑。禁断的果实比想象中还要甜美，让我沉沦。第一次抱了喜欢的人。进入哥哥身体中的那一刹那，我感动得甚至流下了泪水。我在欲望的驱使下侵犯了哥哥，陷落在忘我的领域中，觉得即便就这么死掉也值了。

梦醒时分是如此悲惨，但是最令我难以置信的是哥哥并没有责怪我，就像初中时的那次经历一样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烦恼的。对哥哥来说，性爱并不是那么重要的问题。即使对我来说这很重要，但哥哥不一样。

我和跟我来到东京的哥哥沉溺在禁忌的关系中。我擅自贪恋渴求着睡梦中的哥哥的身体，哥哥有时甚至从大白天开始就全身沾满精液。而我只是忠于自身的妄想，侵犯着他。

但是不管我们交合了多少次，哥哥都和以前一样一点也没有改变。只要我说想做，他就听话地对我敞开身体。对哥哥来说，被侵犯这件事本身就没什么意义。只是当时会觉得舒服而已。他跟我差得太多了。我越是侵犯哥哥，就越是觉得哥哥是个遥远的存在，甚至迷失了自我。看到哥哥日渐消瘦我明知道他是想回山里去，却又无法放手地把他压在身下。我陷入了严重的自我厌恶情绪中，甚至想到了死。我所追求的东西与现实产生了分歧。我没办法开始工作，对哥哥的罪恶感与日俱增。不管情事中表现得多么舒服，每次完事之后哥哥都不会主动向我索取什么。这真是空虚。

我是个会对亲生哥哥产生欲望的变态，世人们虽然对我的小说评价很高，但是假如有一天我变态的一面被公之于众的话，我一定会遭到所有人的唾弃和鄙视。

为什么我的初体验对象是哥哥呢。如果那天闻到花香时和我在一起的人不是哥哥的话，我的人生是不是会变得稍微正常一点呢。千千万万的疑问和责骂在我的脑海中萦绕不去。有时我甚至会对不知烦恼的哥哥感到生气。

是不是只有死亡才是唯一能够从这脱离正轨的人生中解脱的方法？——就在我开始陷入这种昏暗的思考模式时，一件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时值温室栽培的柑橘收获期，亲戚的伯母伯父来到我们家。哥哥像往常一样一大早就精神十足，开心地到处跑来跑去。我中断了写作，外出帮忙干农活。我先是去了一趟柑橘园，然后想起来有件要紧事必须和责任编辑联系，于是回了家。就在这时，我一不小心听到父亲和父亲的姐姐真理子站在家里的厨房说话。

“泰正真是长得越来越像丽华……一看到那孩子的脸，我就觉得好生愧疚。”
真理子压低声音这么说道，叹了一口气。听到丽华这个陌生的名字，我下意识地躲在柱子背后开始偷听两人的对话。

“丽华一定会很开心的。那孩子是我们的孩子。”
向来开朗的父亲，很难得地用沙哑低沉的嗓音这么说道。我听不懂那两人在说什么，于是默默地离开了。心鼓动得飞快，视线游移不定。父亲的言下之意，就是哥哥其实并不是他们亲生的孩子。

从小我就觉得很不可思议。哥哥长得既不像父亲也不像母亲。和武藏倒是有几分相似，所以三门家一直都说哥哥是像爷爷。但是如果哥哥真的不是父母亲的亲生儿子的话——那我岂不是可以从对亲生哥哥产生欲望的罪恶感中解脱出来了吗？于是那天我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帮家里干活，第二天就到村役所去调查了户籍。但是户籍上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哥哥是作为父亲的亲生儿子登记了户口的。虽然觉得有些失望，但我还是没有忘记调查两人提到的那位叫做丽华的人的名字。

三门丽华——虽然至今为止我都不知道，但这个人确实是父亲的妹妹。户口上显示她已经死亡，和父亲相差十岁。我感觉就好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回到家之后趁着哥哥不在，单刀直入地质问起父母这件事。虽然这时候我有点怀疑是不是父亲搞外遇，但是比这个更重要的是，只要有一丝希望显示我和哥哥没有血缘关系，我就绝对不能放弃。虽然这件事要是被哥哥知道的话他一定会伤心哭泣，但是对我来说，和哥哥并非亲生兄弟的事实却是唯一的救赎。

一听到我问起丽华这位女性的事，父亲和母亲都哑口无言了。我还在担心他们是不是不愿意告诉我关于丽华的事，结果两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开口说道。

“是吗，你已经打听了吗。不过这件事总有一天要跟你说的。现在机会正好，干脆这就告诉你吧。”
父母比我想象中还要轻易地把秘密告诉了我。

“泰正不是我们的亲生儿子，是我的妹妹……丽华的孩子。”
得到了期盼已久的回答，我竟不由自主地差点哭出来。也许在父母眼里看来我这是伤心难过得想要哭，但是这个时候的我的的确确有了一种被救赎了的感觉，我可以继续喜欢哥哥，我的内心产生了这样的希望。

父亲的妹妹的儿子就是表哥——如果哥哥是女性的话我们就能结婚了。仅仅是这样一个事实就让我有了继续活下去的希望。

“丽华姑姑怎么了？”
我兴奋地继续打听详情。

“丽华生下泰正之后不久就失踪了。应该说自从她怀上泰正的时候开始……心理就已经有点不正常了，也不知道让她怀孕的人是谁。本来孩子出生后必须提交出生证明，但丽华却消失了，我们也束手无策。实际上当时你母亲正好也怀了孕……结果却流产了。”
我心里一惊，看了母亲一眼，也许是回想起当时的情景，默不作声的母亲眼中噙满了泪水。

“虽然我们知道这样是不对的，但还是把泰正作为亲生儿子提交了出生证明。本来我们是打算等丽华回来之后立刻把孩子还给她的。但是自打那以后丽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所以其实泰正应该是妹妹的孩子。知道这件事的除了我们以外就只有你爷爷和我的姐姐真理子，还有当时给泰正接生的助产士。不过那位女士也早已经去世了。”

“丽华姑姑……现在仍然是失踪状态吗？”
微妙的共通点让我皱起眉头。哥哥也曾经在山里失踪过，这是偶然吗？

“……泰正失踪的时候，我们也很痛苦。我们以为这是上天对我们擅自把姐姐的孩子当做自己的孩子来抚养的惩罚。虽然泰正后来还是回来了……”
父亲悲伤地低声叹道，母亲含着泪看着父亲。

“我至今仍在想，鬼泽村的那具遗体……其实应该是丽华妹子才对吧。”
母亲万般纠结地吐露出这样一句话。

“鬼泽村的遗体……？”

“据说鬼泽村那边打捞上来一具年轻女性的遗体。脸已经溃烂到无法辨识的地步。我觉得那十有八九是丽华妹子，但是在我们去确认之前，对方就说死者是鬼泽村的女性，连遗体都不让我们调查。鬼泽村总是这样，那村子太封闭了所以我才不喜欢。”
也许是回想起当时的状况，母亲一脸懊悔的样子。如果丽华的遗体真的是出现在鬼泽村的话，那究竟是为什么呢？是被什么人杀死的吗？我内心一寒，皱起了眉头。

“丽华姑姑是怎样一个人呢……？”
父母总有一天会离开人世，那时也许就该轮到我来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哥哥，想到这里我便继续打听下去。

“长得和泰正一模一样。而且还身兼巫女一职，二鬼山上有座祠堂你知道吗？”
感觉胸口隐隐约约落下一层阴影，我握紧了放在膝盖上的拳头。

“那里以前曾经是一个洞穴，洞穴里有一个神社。丽华就是在那里向山神祈祷。三门家偶尔会生出灵力特别高的能够担任巫女一职的后代，但是你懂的，那么年轻的女性出现在那样的深山老林里，总会有些心术不正心怀鬼胎的人出现。丽华一定是……”
父亲痛苦地咬了咬唇，看来他至今仍为丽华的事情而懊悔不已。

“丽华失踪以后，在一次山体崩塌中神社被掩埋在地下。巫女失踪以后村里的老人们很担心。再加上那之后连年收成惨淡，所以就更加……”
听父亲这么一说，我也注意到了一件事。那就是从小我和哥哥在一起的时候，附近的村民就会送给我们很多蔬菜和水果。以前我一直以为这是乡下的特有习俗，但是仔细想想，只有我一个人的时候，几乎没有收到过类似的东西。

“泰正不是常常会被人们称作山神之子吗？那一定是因为他有着三门家的血统。神谷村的人都能感觉得到泰正异于常人之处。所以，就算泰正是个怪人，大家也很敬重他。神谷村的人有时甚至会拜托泰正去向山神许愿。令人头疼的是这些愿望十有八九到最后都应验了。我们一家是希望泰正能够离开这座山生活下去。灵力什么的还是没有比较好。我们都希望泰正能够过上普通人的生活。”
直到现在，我才理解了为什么父亲那么支持哥哥到东京去的理由，我用力的点了点头。

“父亲，母亲，你们别担心，我会照顾好哥哥的。因为哥哥他不是山神之子，是我们这个家的孩子。”
我用坚定的口吻说出每年正月就会反复说的这句话。

“我会保护哥哥一辈子的。”
有了守护哥哥一生这样坚定的理由，我感受到了从未感受过的幸福。把秘密向我坦白之后，父亲和母亲都仿佛卸下了肩头重任一般地欣慰。

从爱上哥哥的罪恶感中解脱出来的我，如今有了活下去的勇气以及对未来的希望。此时此刻我为哥哥与我在户口上是亲兄弟的关系感到由衷的高兴。

我终于有了可以一辈子和哥哥在一起的理由。
我可以永远守护着哥哥，可以继续爱着哥哥。
就算哥哥是山神之子，我也决不让步。
我暗自坚定了决心，向父亲和母亲如此宣誓。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