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rewell SORA

5【葬送】

出了电梯之后，正好碰上准备回房的莲。这么说来，自从那天和约翰决裂之后，巴有很长一段时间没看到莲了。刚从食堂回来的巴连忙冲着莲跑过去。莲正要关门的时候注意到巴，表情僵硬地转过身来。

“莲先生……”
上次和莲在一起的时候，莲的全身上下都散发出恐怖的杀气。不知道莲是不是还在生气，巴担心地抬头看着他，莲苦笑着把门大大敞开。

“头发变长了呢。要我帮你剪吗？”
看到莲的脸上恢复了往日的温柔笑容，巴喜笑颜开地点头走进房间。

巴还是第一次进莲的房间，和想象中一样非常有时尚感。家具、窗帘以及装饰画等都选择了设计独特的样式。看来这里允许大家按照个人喜好来装修自己的房间。

莲把茶几移开，铺上一个蓝色的坐垫，让巴坐下来之后，莲开始准备工具。他把毛巾披在巴的肩膀上，用喷雾弄湿巴的头发。

“莲先生，这些日子你一直都在外出吗？”
巴尽量保持不动地问道，莲从工具盒里取出细长的银色剪刀，小声地叹了口气。

“啊啊，一直在外面忙着猎杀兽人。”
过去的莲很少会把血腥的字眼放在嘴边，巴不由地沉默了。莲一边为巴梳头，一边苦笑着说了声抱歉。

“我刚被须王教训了一通。现在已经冷静多了。刚才是我的说法不对呢。我在追捕脱离组织的成员，不过现在已经所剩无几了。”
莲缓和了语气，用发夹把巴的头发夹起来。

“须王跟你说了吗？和你有关的普通人全都死于原因不明的事故。”
莲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巴惊得回过头来。和巴有关的普通人——难道是指参与了生存游戏的那些人吗。莲看着脸色发青的巴，缓缓地摇了摇头。

“不是我们干的。被人抢先了。大概是约翰吧。因为有约翰的指示，所以那些脱离了组织的过激派便兴高采烈地杀了个痛快。处理现场的是我们。须王本来似乎想替你报仇的，但是看了现场的惨状之后也忍不住皱眉了。可能他想对你保密吧？对不起。”
巴铁青着脸把头转回去，莲开始为巴修剪发际。

把自己当做小动物一样玩射击游戏的男人们已经死了。巴不知道自己应该做出怎样的反应，只能垂下视线。虽然他的确再也不想见到那些人，但也没想过叫那些人全都去死。他只是不想再和他们扯上关系而已。莲说下令杀死他们的是约翰，这是真的吗？约翰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是因为怕兽人与饵的秘密暴露出去吗？还是说只是为了满足以杀戮为乐的过激派们的施虐心呢。

“约翰的所在已经大致查清楚了。很快就会结束的。”
悉悉索索的剪发声静静地回响在房间里，莲的声音中可以感受得到一种复杂的情绪。黑色的头发沙沙地掉落到坐垫上。巴担心地侧目瞄了莲一眼。

“莲先生，你会和……约翰先生战斗吗？”
正在为巴剪头发的莲一瞬间停下手中的动作。

“……因为不能让须王来杀。所以我打算亲自动手。”
莲决心坚定地这么说道，巴悲伤地伏下眼睛。和熟悉的对手自相残杀什么的让人心痛。再加上自己也负有一定责任，所以心里更加不好受。

“问题是能不能赢。我和约翰还没有认真地打起来过，所以不知道到底谁输谁赢。我虽然不想输，但是碰上约翰这种等级的对手，多少也得做好一些心理准备才行。不过就算同归于尽，我也绝对不会退缩……”

“即便如此也要打吗？”
莲的觉悟令巴感到不安。须王还在寻找拯救约翰的方法，但是莲却除了杀死约翰以外不作他想。明知道这样自己也会有危险，莲也坚决要杀死约翰。

“TOP4的其中一人大举反旗，这不是件小事。”
莲从工具盒中拿出另一把剪刀，这么说道。

“动摇了须王地位的人，不管对象是谁都不能饶恕。兽人崇尚力量。要是被看扁了的话就完了。反抗须王的人，就算是TOP4也是徒劳，我们要创造出这样的历史来警示组员才行。”

莲讲述的是一个巴无法理解的世界。兽人认为力量就是一切，对于不是兽人的巴来说，这是他一辈子都不可能理解的感觉吧。

即便如此，巴也明白莲是为了保护须王而行动。莲会抹杀一切可能威胁到须王地位的对手。

“莲先生也……被仁救过性命吗？”
巴觉得莲对须王的倾慕和约翰有些相似，于是好奇地问了一句。正在为巴剪刘海的莲忽然愣了一下。

“哎？什么意思？”
莲忍不住莞尔一笑，巴的问题似乎令他很意外。巴把心里想法说出来后，莲便笑出声来。

“啊啊，是这个意思啊……没有哦，我和须王没有这样的过去。其实刚开始我还挺讨厌须王的呢。我向来很反感那种过分完美的家伙。不过须王毕竟是组织里的前辈，我没有太露骨地跟他对着干，但我还是觉得他碍眼，因为他很强啊。”
莲怀旧地眯起眼睛，将剪刀收起来。他用梳子梳着巴的头发，解开披在巴肩膀上的毛巾。

“是这样啊？”
了解到自己不曾了解的过去，巴睁大了眼睛。莲取出镜子放在巴的面前，巴看着镜中清爽利落的短发。

“是啊，和他打了几次之后就知道我打不赢他了……我对自己的实力是很有自信的，所以自尊心遭到粉碎之后，我每晚都自暴自弃地借酒消愁。但是须王是那种就算打赢了你也一副没事人一样的表情，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不是么？所以我就更加气愤……然后……渐渐地对他投降了。须王这个人，该说他一根肠子通到底还是怎样，对于讨厌的人也好喜欢的人也好，他都一视同仁。后来我也就认输了。从那时起我就跟随须王左右了。”

“仁很久以前就在组织里了吗？”
巴帮忙把散落在坐垫上的头发打扫干净，惊讶地问道。

“你没听说过吗？须王是名门出身哦。据我所知，他从懂事的时候起就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了。”

须王是名门出身，这是什么意思呢？巴打算改天找须王问问。从莲的话中可以推断出，须王很早就觉醒成为兽人了。

“相模先生也和莲先生一样吗？”
莲的话让巴开始产生强烈的兴趣，他忍不住探出身子问道。莲眼中的须王和巴所认识的须王有些不一样，所以很有趣。

“相模他……那家伙是个乐天派，所以一开始就和须王很要好。”
和巴聊着聊着，莲的心情似乎也变好了许多，脸上的表情也缓和了下来。莲为巴泡了杯热咖啡，眯着眼睛述说起往事。

“我们……我和须王、相模还有约翰，就是所谓的团队。虽然彼此之间并不是很融洽，但是一旦发生了什么意外，我们就会以须王为中心团结起来。”
说到约翰，莲一改语调，不无遗憾地叹了口气。

“所以我才不能原谅约翰的背叛……他以为他在贯彻毁灭的美学吧，那我就把一切都毁灭给他看。”
莲的低语如同余音绕梁一般，在巴的耳边久久挥之不去。


剪了头发之后回到房间里，发现须王正紧绷着脸地讲着电话。一看到巴，须王的表情就稍微放松了一些，向巴招了招手。

“啊啊，知道了。那就拜托你了。”
将手中的分机电源关掉，须王弯下腰亲了巴一口。

“待会儿我要出去一趟。也许明天才会回来。”
须王摸着巴的头发说道。虽然巴想询问关于生存游戏参与者的事，但是现在似乎时机不对。巴了然于心地点了点头，目送须王离开。看来情况比较紧急，须王只是稍微准备了一下就出门了。

留在房间里的巴看着墙壁上的时钟，离开房间去吃晚饭。本以为今天可以和须王一起吃饭，这下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乘电梯来到五楼，从身材高大的人群中挤进去拿到托盘，时钟显示此时正好七点，食堂里非常拥挤。

“巴，一起吃饭吧。”
把炸虾放在托盘上，正要寻找空位，肩膀就被身后人拍了一下，巴吓了一跳地转过身，发现又是由纪。巴老大不情愿地被由纪拖着一起吃饭。由纪今天难得地话少，似乎有些在意周围的状况。看他的表情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就在巴快要吃完的时候由纪终于开口了。

“其实，纱江叫我待会儿带你到她房间去一下。”
由纪难以启齿地说道。巴心里一惊，僵在椅子上。纱江是以前曾经和须王有过契约关系的女孩子，和面前的由纪一样不喜欢巴。

“她说无论如何都想对你道歉。喏，如果被你看不顺眼的话，我们就很难在这里混下去啦。以前她曾经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所以现在想对你道个歉，她老是缠着我，真是烦死了。”

道歉什么的让巴很无语，但是更让他难以理解的是说什么被巴看不顺眼的话他们就混不下去。巴没有任何力量，难道说根据契约对象的等级高低，饵也可以分出个三六九等来吗？真是难以理解的世界。

“用不着对我道歉，我也没在生气……”
巴嚅嗫着低声说道，由纪双手合什地低下头去。

“求你了，五分钟就好。纱江的房间在七楼，就当回房的时候顺便路过一下就好。否则那个女人又要跟我罗嗦了。”
由纪愁眉苦脸地拼命恳求着，巴实在找不到拒绝的理由，最后只能不情不愿地跟着他走了。和纱江见面也是徒增尴尬，可以的话巴不想和他们扯上任何关系。但是拒绝别人的道歉的话会显得自己很没气量，巴叹了口气，吃完饭之后他和由纪一起离开了食堂。

来到七楼纱江的房间，发现房门是粉红色的。巴按响门铃，心想这里连房门的颜色都能随意更改吗。很快，一个看起来挺眼熟的年轻女子开门跳了出来。

“由纪，真的把他带来啦。巴，快请进快请进，我等你好久了哦。”
突如其来的热烈欢迎令巴难以置信，纱江拉住躲在由纪身后的巴，使劲往屋里拽。被纱江一把抓住的巴只好尴尬地跟着走进房间。七楼的房间跟须王和莲的房间不一样，空间比较狭小而且是单间。床上摆放着很女孩子气的粉红色抱枕和玩偶。化妆台的镜子前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化妆品，旁边散落着以浓妆打扮的女性为封面的时尚杂志。纱江让巴在小桌子前坐下，急急忙忙地泡起茶来。

“我给你泡红茶哦。还有蛋糕呢，由纪吃吗？”
在巴身旁的抱枕上坐下的由纪也点了点头。纱江从热水壶里往卷心菜形状的茶杯里倒热水，然后端出三人份的蛋糕。小小的桌面被三人份的蛋糕挤得满满的，连茶杯也差点放不下了。

“啊、那个，我……”
“别在意，尽管吃吧，就算是接受我们对过去的事的歉意，请不要客气。这可是我做的蛋糕哦。虽然做得有点失败，但是味道应该还不错的。”
纱江将三人份的叉子递给他们，率先开吃起来。巴虽然有些迟疑，但是总觉得不吃的话他们不会放自己回去，于是也只好把叉子插在蛋糕上。

“怎么样？好吃吗？因为想对巴道歉，所以这是我非常用心做的哦。”
纱江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巴吃蛋糕的样子，小声问道。蛋糕有点硬，姑且算是可以吧。巴客套地称赞了一句，纱江天真无邪地笑了起来。

“对吧？我可是做得很努力哦。来，由纪也吃嘛。”

“嗯、嗯……”
由纪似乎不太喜欢甜食，一边用叉子戳着蛋糕，一边注视着巴。巴寻思着先把蛋糕吃完，再告诉他们自己并没有在意过去的事，然后就可以回去了。于是巴迅速地解决掉了蛋糕，喝完红茶。而这时候另外两人甚至连一半都没吃完。

“那个……我并没有在意……以前的……”
说着说着巴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昨天明明有好好睡觉，为什么现在突然觉得很困呢？

“巴？怎么了？”
纱江笑着反问，但是连这声音听起来都变得忽远忽近，不知不觉中巴倒在了地毯上。他闭上眼睛，思考被困意所干扰，无法运转。一定是蛋糕或者红茶里放了什么吧，大脑中的某个角落闪过这样一个念头。果然他不该来这里的，纱江那么厌恶自己，怎么可能会对自己道歉呢。由纪也是，最开始说不定就是为了这个才接近巴的。

“……真的要做吗？要是暴露的话怎么办？”
隔着一面墙听到由纪的声音。怎么办，朦朦胧胧中巴这么想。从小就被注射各种药物的巴不知道是免疫力比常人强还是怎样，一般的药物对他来说很难见效。纱江下的应该是催眠药。他们一定以为巴已经彻底睡着了所以才开始这样的对话吧。

“当然要做了。把这家伙送到约翰那里，事后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行了嘛。这家伙很快就会被杀，不会有人知道是我们做的。”
纱江恶狠狠的话语让巴背脊一寒，仰慕须王的这两人因为后来出现的巴而不得不和须王解除契约关系，他们至今仍对巴心怀怨恨。

催眠药的药性并不是特别猛。现在药性还没有彻底渗透进体内，只要身体被弄痛的话巴就会马上醒过来。但是，巴还是装出了睡着的样子。

这说不定是能和约翰见面的最后机会。巴想见约翰，然后告诉他须王的心情。他想告诉约翰，现在还有补救的机会。不管怎样，在和约翰见面之前，他们应该不会伤害巴的。一旦巴感觉到痛苦，须王就会立刻察觉出巴的所在。这也许是一个相当危险的赌注。要是还没来得及和约翰见面就被杀死的话怎么办。虽然有些犹豫，但是巴还是没有睁开眼睛。他深信，就算是过激派，也不会想要杀死自己，而是利用活着的自己才对。

“待会儿负责搬运的人就会过来。真是活该，别再回来了哦。”
不知道在跟哪里的人打电话，纱江忍不住笑了起来。听完她说的这句话，巴便陷入了沉睡之中。


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于狭窄的箱子中。巴抬起迷迷糊糊的脑袋，侧耳倾听周围的声响，想知道这里究竟是哪儿。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搬到了车上，他感觉到整个箱子都在摇晃。大脑里一片空白。就在他侧耳倾听的时候，不知不觉中困意又涌了上来，巴再次昏睡过去。

再次恢复意识是因为他感觉到有一只手正在自己的身体上游走。他拼命地睁开沉重的眼皮，看到一只手从自己的口袋中把手机掏了出来。

“醒了吗？不许出声。”
身材强壮的陌生男子喝令了一声，把巴的手机扔在地上，用脚踩碎。看到那只好像纸张一样被轻易踩碎的手机，巴终于清醒过来了。他想要站起来，但是两只手被绳子紧紧捆住。刚才醒来的时候明明还在箱子里的，现在他却躺在卡车的货架上，双手双脚被捆住地躺在地上。眼前有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正低头俯视着巴。这两个人巴都没有见过。

“不给这家伙注射镇静剂什么的没关系吗？这样的话我们的所在可能会暴露给须王知道哦。我们这边本来人数就已经所剩无几了，以防万一还是……”

“就算你这么说，现在我也没有这种药啊，难道你有吗？”
听到男人们的对话，巴想起自己被纱江与由纪诱拐的事。卡车正在崎岖不平的道路上行驶着。巴躺在地板上抬头看着那两个男人，有点担心他们是否会把自己送到约翰那里。

“那个……我会被送去约翰那里吗？”
听到巴的问题，两人都惊讶地愣住，不自然地点头。

“没错，你现在是人质。”
听到男人的回答，巴露出放心的表情。大概是看不顺眼巴那一副心安理得的样子，其中一个男人在巴的面前蹲下来，疑神疑鬼地盯着他看。

“真叫人不爽啊……你怎么这么冷静。我说你，该不会藏了什么发信器吧？”
听到这句话，另一个男人顿时变了脸色，将巴的身体轻而易举地抱起来。

“就是啊，搞不好这是个圈套呢……以防万一还是搜一下身吧。把这家伙身上的衣服都剥光。”
说完，男人就开始动手撕扯巴的衣服。厚衬衫就这样被轻易撕成碎片，巴屏住呼吸，任由男人脱他的衣服。要是对方起了疑心而不把他带到约翰那里去的话，他的行动就没有任何意义了。男人们将巴脱得一丝不挂，打开货架的门，把脱下来的衣服随手扔了下去。货架里只有一个电灯泡，赤身裸体地躺在地板上的巴冷得缩起身子。稍微安下心来的男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巴，露出一个淫荡的笑容。

“你不是那个吗？和须王已经做过了吧？本来我还纳闷，对这样的小鬼怎么硬得起来，不过这么一看倒也觉得不错了。”
男人蹲下来伸手摩挲着巴的臀部和大腿。巴浑身一颤，往后缩了一缩。

“这家伙，皮肤好光滑啊。你长得不太像男人，从背后干的话搞不好会觉得像是在干女人一样……”
男人嬉皮笑脸地抚摸着巴的肌肤，站在旁边的另外一个男人出声喝止。

“少来了，真要插进去的话须王肯定会发现的。”

“可是哦……”
男人的手不甘心地流连着巴的大腿，令巴全身发冷。巴屏住呼吸，静静地等待男人把手收回去。正好车子到达了目的地。停车之后，男人用旁边的一块脏兮兮的毛毯裹住巴的身体，把他抱起来。巴被紧紧地包裹在毛毯里，连呼吸都很困难。这时他才终于窥到外面的景色。虽然四周很阴暗看不清楚，但是巴觉得这地方有点眼熟。这里该不会是须王搬到总部去之前，和巴一起生活过的第五中心吧？

“你，去把药拿过来。”

“你……真拿你没办法……”
男人们一边上楼梯一边这么说。把巴扛在肩上的男人来到五楼的某个房间里。男人把巴放下来，掀开毛毯的那一瞬间，巴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这不是自己所熟悉的那个第五中心。虽然地方是同一个地方没错，但是整栋建筑已经彻底被废弃了。墙壁上可以看到裂开的大洞，窗户也碎了，地上满是尘埃。这么说来须王曾说过第五中心已经被关闭了。曾经那么热闹的地方，如今却变得颓废破败，面目全非，令人无限伤感。

“喂，我拿过来了。”
整个房间里只有月光充当照明。窗户上没有挂窗帘，所以视野倒还算清晰。男人巍然而立地站在巴的面前，他向随后走进房间的男人笑了一下。

“快点给我。”
他从随后走进来的男人手上拿过注射器，准备将液体注射到巴的体内。看到针头溢出透明的液体，巴仰着身子四肢僵硬起来。

“这是可以让人感觉变迟钝的药，注射了之后就不会感觉到疼痛了。”
男人两眼放光地抓住巴的手腕。害怕被注射奇怪药物的巴立刻挣扎起来，可是手脚都被束缚住的他没办法作出有效的抵抗。男人轻松地把针头扎入巴的手臂。肌肤被针头刺中的瞬间，巴想起曾经经历过无数次的身体检查。男人把药物尽数注入巴的体内，将注射器扔在地上。

“这药效能持续半天呢，我会好好疼爱你的。”
男人盯着巴发出下贱的笑声。巴惊恐地喘着气，突然间浑身发冷，颤抖不止。

最开始是手脚没了知觉。虽然眼睛能看得到，也能发出声音，但是手脚不能动弹的话就会觉得自己和静止的物体没两样。神经也变得不正常了。奇妙的感觉令巴惊慌地摇了摇头。

“似乎见效了呢……”
观察到巴的反应，男人将束缚着巴手脚的绳子解开。脚虽然得到了自由却动弹不得。身体只能像虫一样地蠕动。完全提不起一丝力气。

“很好很好，喂，让我尝尝把须王迷得神魂颠倒的身体是什么滋味吧。”
粗糙的手在身体的某个部位来回游走，巴着急地扭动着身体。他想要从男人手中逃脱，可是这样的挣扎几乎没有任何意义。粗大的手指探进臀部的夹缝，插入那隐私的秘处。由于注射了药物的关系，巴没有任何感觉，既没有疼痛，也没有快感。

“呜啊，好软。这样的话马上就可以插进去呢，虽然可能会裂开，但是药效还在的话应该没关系。”
男人兴高采烈地抽出手指，拉下裤子的拉链。看到那赤黑色的性器暴露在自己眼前，巴铁青着脸抬头看着男人。男人不由分说地抓住巴的下巴，强行把性器往巴的嘴里塞。看到巴死也不肯张嘴，男人把手抵在巴的小腹上，威胁般地说道。

“快张嘴，否则我现在就把珠子取出来。”
手指在小腹上轻轻一按，巴便惊恐地一不小心张开嘴巴。紧接着粗大的性器便伸了进来，头发被一把揪住。

“快舔。你不是和须王做过很多次吗？事先说好，要是敢咬的话我就撕破你的肚子。”
男人在巴的耳边发出恐吓，巴铁青着脸呻吟起来。男人说巴和须王做过很多次，但是这种行为他们从来没做过。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的巴只能就这样含着男人的性器，男人小声咂了一下舌，开始抽送起腰部。

“呜……呜……”
性器在口中疯狂抽插，巴差点吐出来。男人的性器让他觉得好恶心。随着那性器在自己的口中慢慢肿胀，巴越来越觉得反胃。

“这家伙技术超烂的，不过嘴巴好小，倒还挺舒服。”
逼迫巴口交的男人舒服地喘着粗气低声说道，另外一个男人虽然一开始兴趣索然，但是当这边这个男人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之后，他也开始在一旁津津有味地观看起来。

“顺便也让我试试吧。还以为这家伙只是个小鬼，没想到看起来长得挺诱人的嘛。”
“啊啊，这家伙，感觉还挺不错哦。我们可以干他干到药效过了为止呢。不管怎么说，我们那么多同伴都被他们杀了，不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的话……”
男人在巴的嘴里抽插了一番，才将勃起的性器抽出。好不容易从痛苦中解脱出来，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接着他听到另一个男人解开皮带的声音，巴刚转过脸去，腰就突然被向上抬了起来，他立刻惊呼出声。

“喂，给我安静一点。虽然我觉得不会有人来，但是为了以防万一……”
男人对准发出惊呼的巴的嘴，硬是把性器塞了进去。痛苦地挣扎起来的巴感觉到刚刚从他嘴里退出来的性器正气势汹汹地抵在自己的后穴上，他连忙扭动起身子，拼命地反抗男人的入侵。

“不要乱动嘛。”
男人轻薄地笑着，将坚挺的性器对准巴的后穴蓄势待发。

此时此刻，巴不由得诅咒起为了见约翰而鲁莽行事的自己。突然间，近距离传来一声肉体被贯穿的闷响。

他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的身上全是飞溅上来的血液。

“唔啊啊啊啊！！啊……”
耳边传来一阵嘶声裂肺的惨叫，正要侵犯巴的男人如同断线的木偶一样倒在了地上。男人的心脏被贯穿了一个巨大的口子，鲜血从另一面喷涌而出。

“为、为什么……”
另一个男人裤子还没来得及提上便仓皇而逃。但是就在一转眼间，一只锋利的兽爪就已深深扎进男人的颈脖，下一秒鲜红的血液便如同雨点一样洒落在巴的肌肤上。

“啊……啊……”
突然听到嘎吱的一声骨骼碎裂的声响，男人捂住喉咙，重重地倒在地上。巴呆若木鸡地抬起头来，看着出现在男人身后的那位西装革履的金发男子，不由得目瞪口呆。

“约……翰……先生……”
约翰的手臂恢复了原形，用手帕擦了擦血迹。约翰冷冷地俯视着巴，解开束缚住巴手脚的绳子。

“约翰先生……谢谢你……但是为什么？”
重获自由的巴抬头看着约翰，但是对方脸上却没有流露出丝毫情绪。巴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看了一眼已经断气的那两个男人。两人虽然都是兽人，但是却连变身都没来得及就被约翰干掉了。

“还剩下两个……尸体要是被发现就糟了……”
约翰没有理睬巴，将躺在地上的那两具尸体的脖子提起来往外拖，尸体所过之处留下一道长长的鲜红血迹，约翰嫌麻烦地转过头来扬了扬下巴。

“去把身上血迹擦干净。隔壁房间有浴室。不过只有冷水。”
约翰并不打算把巴抓起来，而是用冷淡的口吻命令道。接着约翰便拖着尸体离开了房间，巴不知该如何是好地垂下视线。自己的身上到处都是飞溅过来的血迹。想起约翰刚才说的话，巴打开里面的房门，寻找浴室在哪儿。和约翰所说的一样，房间里有更衣室和浴室。室内没有灯光，由于身上沾满了血迹，巴索性把水从头浇下。严冬的寒冷令巴浑身像是被冻结一样，他赶紧将身上的血液擦洗干净。仍然残留着一丝温度的血液与自来水混合在一起，顺着排水口被冲走。巴哆嗦着冲出浴室，取出架子上的浴巾擦拭身体。浴巾虽然布满了尘埃，摸起来也是又硬又干燥，但也总比不擦要好。

巴在更衣室里翻出一件好像囚服般的白色罩衫穿在身上。因为刚刚洗了个冷水澡，全身还在冷得冒鸡皮疙瘩，穿上衣服后才稍微感觉好了一些。光着脚踩在地面上，冷气慢慢从下半身爬上来。

回到房间的巴开始寻找约翰的踪影。听到楼下传来一阵悲鸣，他赶紧往楼下跑去。只见约翰正在将一具男人的尸体往大型垃圾集中箱里塞，那男人大概是司机吧。巴就这样看着男人的尸体笨重地掉了进去。

“那个……”
约翰瞥了巴一眼，便转身背对着他。看到约翰一声不吭地往前走，巴也小心翼翼地跟上去。约翰来到一楼，走进一个看起来稍微干净的房间里。巴很快就察觉到这里是以前的图书馆。虽然书架早已被搬走，整个室内一本书也没有，但是地板上的红色地毯以及六角形的木质墙壁仍让他印象深刻。

“……你好像是被纱江和由纪骗了呢。关于他们，我已经联系了昌史。他们迟早会被再生处理吧。我早就知道他们总有一天会背叛组织，当初须王和他们解除契约时就该把他们处理掉。说什么要尊重饵的人格，简直是扯谈。到头来他们果然背叛了吧。”
听到约翰口吐恶言，巴表情僵硬地上前一步。

“等、等等……请等一下，我……我是为了和约翰见面，所以才没有抵抗……”
一听到纱江和由纪会被再生处理，背脊便升起一股凉意。巴想说这并不全是他们的错，但是话音刚落约翰便用冷冽的视线瞪着他，巴忍不住一抖。

“为了见我？你该不会是故意被抓的吧？”
面对约翰的低声质问，巴铁青着脸地缩起身子。约翰愤怒地一把抓住巴的下巴。

“真是让人火大的小鬼……要是懂得替须王着想的话，为什么不保护好自己？手无缚鸡之力的你究竟能做什么？”

“我、我是……是为了告诉约翰先生，仁希望你回到他身边。”
下巴几乎要被捏碎，巴不顾一切地大声喊出来。约翰将巴的身体往地上一摔，靠在墙边。躺在地上的巴鼓起勇气瞪视着约翰。

“仁想救约翰先生，求求你，请回到他身边吧。”
听到巴的恳求，约翰心烦意乱地叹了一口气。

“约翰先生，我求你了……我不想这样……不想大家这样……”
——砰地一声巨响，墙壁被击碎了一个大洞。仿佛叫巴闭嘴一样，约翰怒不可遏地一拳捶在墙上。巴大气也不敢喘一口地往后一缩。约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我就是看你不顺眼。”
约翰低声说道。

“我不能接受，须王最亲近的人是你这个事实……为什么须王选择了你？应该还有其他人才对啊，比你强大的人不是大有人在吗……如果是莲或者相模的话，我不会有任何异议。但是须王偏偏选择了你，而且还是最下等最软弱的生物……为什么？我不明白……”
约翰死死地盯着巴，仿佛自言自语一般。

“以前……须王为了救你而残杀了整个工厂的人……还记得吗？”
迎上约翰阴沉的视线，那段想忘也忘不掉的回忆浮现在脑海中，巴点了点头。

“虽然在那之前我就隐约感觉到了，但是从那时起我才开始确信，把你留在须王身边是很危险的。须王从来都是那么完美冷静，总是能客观地面对一切。会让他失去冷静的只有你——在我看来没有任何长处的平凡孩子。从那时候起，我就盘算着有朝一日要把你除掉……只是没想到那一天竟然来得那么快……”
约翰的独白让巴震惊地咬住下唇。巴知道约翰不喜欢自己，却不知道他过去一直在伺机除掉自己。

“只有对设计除掉你这件事，我没有过一丁半点的后悔……但是我没想到，你居然一点也不恨我。我无法理解，你缺少憎恨这种感情……甘冒风险地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告诉我须王想原谅我？真是荒谬……这简直太可笑了……”
约翰哑然失笑，轻轻撩起那头飘逸的金发。

“但是现在，你像这样出现在我面前说不定也算是命中注定……用日本人的话来说，就是缘分吧……？”
约翰悄无声息地凝视着前方。巴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一个年幼的小男孩正睡眼惺忪地站在那里。小男孩打了个哈欠，向约翰走过来。

“安娜，你在哪？”
小男孩笨拙地唤了一声，歪了歪脑袋。直到小男孩走近，巴才看到他那酷似须王的容貌，不由地脸色一变。那孩子就是须王的克隆人吗？看上去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孩子啊。

“到这边来。”
约翰温柔地呼唤着，向小男孩招了招手。小男孩看来对约翰十分信赖，立刻向他伸出双手，约翰轻轻地把小男孩抱在怀里——接下来，难以置信的一幕发生了。

“啊呜……”
约翰将怀中的小男孩的脖子一拧，一个小小的生命就这样转瞬即逝。小男孩没来得及发出一句呻吟，就这样歪着脖子地约翰怀里断了气。

亲眼目睹了意想不到的这一幕，巴战栗着立刻跳开。双腿止不住地颤抖，巴惊愕地凝视着约翰。

“怎……怎么……”
约翰将已经停止心跳的小男孩的身体轻轻放在地板上，静静地凝视着惊恐不已的巴。

巴愕然无言地呆站在原地。他无法理解约翰的所作所为。约翰不是为了培养反抗须王的敌对势力才收养了这个孩子的吗？还是说这个孩子并不是须王的克隆人？大脑一片混乱，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为……为什么……约翰先生……那孩子……”
巴好不容易挤出一个嘶哑的声音。约翰平静地俯视着躺在地面的孩子的尸体。

“这孩子是最后一个。一切都结束了……莲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勤劳能干。托那家伙的福，过激派已经全被肃清了。背叛须王的人全都已经被处死，最后只剩下我了……”
约翰的话让巴惊愕得四肢僵硬。

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约翰不是背叛须王了吗？

“约翰先生……为什么……你收养这孩子是……”
难道……一个惊人的可能性浮上心头，巴忍不住大叫出声。约翰凝视着巴，脸上浮现出冷酷的笑容。

“如果是你的话，会怎么办？巴……”
“哎……？”
“你会爱上和须王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吗？在须王本人还活着的情况下。”

——一瞬间全身血气抽离，巴凝视着约翰。

所有的背叛行为都是为了蒙骗大家而编造出来的谎言吗……？
巴终于知道了约翰的真正目的，他用颤抖的双手捂住嘴巴。如此醉心于须王的约翰怎么可能背叛。难以置信。约翰是为了肃清过激派才策划了这样一出戏吗？

约翰问巴会不会爱上须王的克隆人，在本人还活着的情况下，会不会爱上克隆人。答案当然是不会。须王明明还活着，巴怎么可能会迷上克隆的存在？因为不管和须王再怎么相像，那个人也不是须王。不管外貌有多像，就算遗传因子一模一样，须王还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须王。和须王经历过的回忆才是最珍贵的财富。

“对吧？这是理所当然的，我也是这样。”
看到巴颤抖地点头，约翰终于露出了笑容。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须王，让我心甘情愿付出一切的，并不是这个孩子。以前须王曾经救了我……他救的不仅仅是我的性命，还有这个世上我唯一最爱的母亲，是须王替我保护了她。多亏了须王，我才没有用这双手杀害我最爱的母亲……须王对我有很深的恩情。假如我当时错杀了母亲的话，我一定会悔恨一辈子，甚至精神崩溃吧。但是须王阻止了这一切……直到今天我依然很感激须王。”

忽然间泪水滚滚而下，停也停不住。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哭。只是觉得很痛苦很悲伤，泪水一个劲地顺着脸颊滑落。约翰望着前方，像是想起往事一样地微笑了。那张脸上洋溢着前所未有的幸福，这更让巴心痛得不得了。

“须王就是我的一切。”
约翰轻轻一笑，转过身去，朝着图书馆的出口缓缓走去。

“我早就想好了，要是除掉你的计划败露的话，我就要这么做。为了须王，我要将所有反叛分子一并消灭……包括须王的克隆人在内。卡米拉的研究所已经被我破坏了。最后只要须王把我杀死，他的地位就会更加巩固……我不会白死，即便是这条微不足道的性命也有用武之地。”

“约翰先生！”
巴哭着呼喊约翰的名字，想从后面追上他，可是图书馆的大门却在巴的面前被紧紧关闭，上了锁。

“约翰先生！！为什么……这样太奇怪了……求求你，对仁说出真相吧！！”
巴抓住门的把手猛烈地摇晃起来，冲着门外的约翰怒吼道。突然间他听到一个猛刹车的声音，似乎有谁来了。该不会是须王察觉到巴的所在而赶来了吧？

“你就在那里等着。有车子停下的声音……是须王来了吧。等一切都结束了之后会有人发现这里的……过去你总是碍我的事，最后你总该帮我一次忙了吧。叫组织的人赶紧把堆在地下的尸体处理掉。知道了吗？”

“约翰先生！！”
巴反复敲打着图书馆的门，想要约翰把门打开。可是约翰的脚步声却渐渐远去。巴一直敲门敲到手痛为止，才呜咽着缓缓滑落在地面。

“约翰先生，快回来……！”
巴大声呼喊着约翰的名字，可是那声音只能在空无一人的图书馆中寂静地回荡。

一定要阻止约翰才行，还要阻止想杀约翰的莲，以及其他人。约翰并没有背叛，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须王。虽然这种做法并不妥当，但是巴无法看着约翰什么都不说地就这样死去。

头顶上传来了什么东西被撞坏的声音。石灰粉从天花板上纷纷扬扬地落下来。楼上似乎有什么巨大的物体正撞击在一起。一定是约翰和谁在战斗吧。

巴擦干眼泪，开始寻找有没有法子可以逃出图书馆。他一定要赶在约翰死之前去阻止他。但是周围找不到破坏用的道具。这样磨磨蹭蹭下去约翰搞不好会死。巴急得在图书馆里团团转。这时他注意到刚才被约翰敲碎的墙壁。墙上出现了很大的裂缝，巴在裂缝上徒手敲了一阵，对面就落下一个断开的木板。只要敲开这个洞口就能够逃出外面，于是巴拼命地敲打起墙面的裂缝。虽然手被木板的裂缝刮得血淋淋的，但是他没有工夫管这么多了。所幸的是由于刚才被打了麻醉药的关系他感觉不到痛苦。

如果现在约翰正在和须王战斗的话，一心求死的约翰一定会故意放水吧。

巴拼命地砸碎了墙壁的洞穴，终于挖出一个头部大小的破洞。巴想也没想地就把头和双手伸出去。图书馆外面是后院，寒冷的空气扑面而来。

巴先是把头伸了出去，接着全身挣扎着使劲往外爬。虽然身上伤痕累累，到处都在流血，但是巴心里只有爬出去这一个念头。

就在这时，附近传来一个急刹车的声音。

“巴！”
他听到须王的叫声，知道现在和约翰战斗的不是须王，巴松了口气眼眶湿润起来。

“仁，仁，快去阻止约翰先生！”
须王冲过来敲开洞口，把巴救了出来。一放下心来泪水就往外涌。巴抽泣着抱紧须王的身体。

“仁，约翰先生他……约翰先生没有背叛，全都是为了仁……”
越哭越说不清楚，巴着急地用手脚比划起来。巴以为须王会大吃一惊然后立刻赶去阻止约翰，可是须王只是悲伤地凝视着巴，一言不发。

看到须王的表情，巴感觉后脑勺好像被猛击了一下。

——须王早就明白了。约翰想要做的事，为了自己而故意煽动过激派的事。

他是在明白了一切的基础上说要拯救约翰的。什么都不明白的只是自己，须王和约翰之间有着坚不可摧的羁绊。

“正在和他战斗的……是莲吧。”
须王抱起巴，抬头望着楼顶。刚才混凝土地板崩坏的时候巴听到一阵巨响。约翰和莲此刻正在屋顶上激斗中。

“这样下去他们两个都会死，要去阻止莲才行。”
须王抱着巴的身体，轻轻一蹲，接着整个人便高高跃起飞向空中，巴慌忙抓紧须王的脖子。须王一口气跳到屋顶上，把巴放在地面。

屋顶上，两个巨大的黑影正以肉眼无法观察的速度激烈地来回冲撞着。咆哮着的约翰和莲正以野兽的姿态浴血奋战中。巴之前从未见过两人兽变后的姿态，分不清哪个是约翰哪个是莲。

“要阻止他们两个的话，不变身看来是不行呢。”
须王开始把衣服脱下来递给巴。巴连忙一件一件地从须王手上接过他脱下的衣服，紧张地凝视着须王的身影。

须王在巴的眼前变身成金色的野兽。巴好久没看到须王变身的样子了。看着在黑暗中散发着金色光芒的野兽的身姿，巴不由地站直身体。如同狼一样向前突出的下颚中露出精光闪闪的牙齿。兽人那身子前倾的异样姿态本来应该是很丑陋的才对，不知道为什么唯独须王看起来十分优美。

须王忽然消失了身影，巴看着须王冲到激斗成一团的两个兽人中间。须王一冲进去，乳白色的兽人便被远远弹开，在地上翻了几个滚。乳白色的兽人立刻爬起来摆出继续再战的架势，看到须王抓住灰色兽人的躯体往地上摔，他便没有再采取行动。看来这只兽人应该是莲。

须王把灰色的兽人摔到地板上之后，坚固的混凝土地板便裂开了巨大的裂缝。
灰色兽人躺在地面上，呻吟不止。

“约翰……你真是个笨男人。”
须王把约翰压在身下，低声叹道。灰色兽人嘴巴微微张开，发出空荡荡的气音。

“为什么那么急着寻死？为什么宁可这样胡来，你难道就没想过你活着的话我会更开心吗？”
金色野兽颤抖从喉咙里挤出嘶哑的声音，就好像那不是须王的声音一样。巴不禁抱住须王的衣服向两人走近。灰色野兽张开嘴巴，笑了。于此同时，他哇地吐出一大口鲜血。

“如果不能为你效力的话……我宁可去死。”
灰色野兽气若游丝地说道，从他的话语中能分辨出那是约翰的声音。看起来约翰和莲战斗的时候负了伤。就算须王扶着，他也几乎没有力气自己站起来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想做首领吗？”
须王俯视着约翰，声音中难掩悲愤，巴只能屏住呼吸地看着相互凝视着彼此的这两只野兽。

“……是，你无欲无求。所以我……只能用卑劣的手段，把你推上首领的位置……你问为什么……？那是因为……我……无法忍受……你居于他人之下。”
约翰断断续续地叙述着令巴难以理解的感情。因为对须王的过度崇拜，所以约翰放逐了巴，并欲除之而后快吗。

“来吧，须王……把我杀了。这是身为首领的使命……”
约翰挑衅般地仰望着须王。

屋顶上，寒冷的夜风呜呜作响。须王低头凝视着灰色的野兽，一动也不动。他紧握着拳头，为最后一击而迟疑不决。

该不该阻止他们，巴已经完全不知道了，他只能默默地注视着须王。犯下了这样的重罪，现在的约翰唯有一心求死。须王赶来之前，巴还想着要阻止约翰的，可是一旦身处其境，却又觉得自己不该插手阻止了。

以前须王曾说过，比起死亡他更害怕失去自我。约翰也是这样吗？对于约翰来说，不能和须王并肩作战比死要更可怕吗？

“走开，须王！”
就在紧绷得一触即发的气氛中，莲突然挺身而出了。接近白色的野兽全身沾满了鲜血，摇摇晃晃地向须王走近，露出爪牙。

“我来杀他……这个男人给须王增加那么多心理负担，还闹出这么多愚蠢的名堂，为什么最后还要对他言听计从？被须王杀死你就满足了吗？这只不过是你自作多情自以为是而已……我来送你上路，只要告诉组织里的人是须王杀的就行了。”
听到莲的话，约翰的表情扭曲了。灰色野兽嘶声厉吼起来，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站起身。莲和须王都以为他没力气动弹而放松了警惕，约翰趁机从他们中间飞奔出去，笔直地向巴冲了过来。

就在巴刚想发出惊呼的时候，金色野兽的手臂便穿透了灰色野兽的背脊。

在巴的面前，灰色野兽气息凌乱地摔倒在地上。一股股血液从他的躯体下弥漫开来。须王一把抓住灰色野兽的手腕，痛苦地凝视着他。

为了救巴，须王用致命的一击结束了约翰的生命——

“约翰……快变回人类……要是这样死去的话就不得不把你的尸体销毁……想要和母亲葬在一起的话就快变回人类。”
须王把灰色野兽的身体扳过来，拼命呼喊着。虽然灰色野兽的呼吸声几乎已经听不到了，但他还是慢慢恢复了人类的姿态。约翰全身是血，脸色惨白。他睁开空洞无神的双眸，发出微弱的呼吸声。

“须王……”
听到约翰的呼唤，金色野兽立刻俯下身去。

“请你……比任何人都坚强地……”
伴随着这句细若蚊鸣的低语，约翰的声音戛然而止。须王端详着约翰的脸，直到确认他再也说不出话为止才变回人形。

“你真傻……我明明把你当朋友的……”
须王抱紧约翰的遗体，表情扭曲了。泪水再一次滚落下来，巴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脸。他不敢发出声音，好像哭出声来会打扰到须王一样，所以他拼命地忍住。巴以为须王哭了，可是没有。并非当事人的自己为什么还要哭呢，这太奇怪了。

约翰那俊秀的面容上沾满了鲜血。那头飘逸的金色长发也被鲜血夺去了往日的优雅。他再也不会说话，再也不会笑，再也不会生气，再也不会伤心。须王咬着嘴唇，一直一直地凝视着约翰的脸，就好像静静等待着他睁开眼睛来一样。

呜呜的风声仿佛是谁在哭。

“呜……”
看着须王抱着约翰的遗体久久没有说话，莲也变回了人形，呻吟了一声倒在地上。巴连忙奔到莲的身旁，只见他全身伤痕累累，手腕和脚踝也异常扭曲。

“莲先生……”
现在不是哭泣的时候，巴擦了擦脸蛋唤了几声，但是莲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怎么叫也不应。巴把耳朵贴到莲的嘴边，听到从莲的口中发出微弱的呼吸。

“回去吧，巴。带他们两个回去。”
须王把衣服穿好，低声说道。巴仰望着须王，泪水扑簌而落。泪腺就好像坏掉的水龙头一样，泪水怎么也关不住。

“回去吧……”
须王的低语声中，巴用力点了点头。

须王一手提着约翰，一手提着莲，把巴背在背上，从屋顶上跳落。着地的时候重心有些不稳，这对于须王来说是很少见的失误。巴连忙从他背上跳下来，跑到须王的车子前把车门打开。

明明过去是那么地想念第五中心，可是如今巴觉得他再也不想回这里了。把约翰和莲的安置在车里，巴用毛毯盖住两人的身体，担心地望了须王一眼。须王一直紧绷着脸地看着前方，发动了车子的引擎。

第五中心渐渐远去。回去的路上巴一直蜷缩着身子，不知不觉间泪水又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