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rewell SORA

「启同学！」
「启！」
同班的蓉子和爱美胸前佩戴着象征着毕业生身份的假花，向这边跑了过来。两人都双眼通红，手中握着装有毕业证书的礼筒。正在中庭和要好的朋友们打招呼的启，面对哭得一塌糊涂的两位女生，露出害羞的微笑。他以为两人也会对他微笑，没想到她们却眉梢倒竖地生起气来。
「启同学，你的纽扣都没了！简直不敢相信，为什么不给我们留一颗呢？」
「启，你这个薄情的家伙！」
爱美甚至开始用礼筒敲打启的脑袋。看来两人都想要启的第二颗纽扣。纽扣这种东西，早就在启走在路上的时候被其他在校生要走了。刚才启甚至还被凶神恶煞的早苗抢走了外套。那孩子平时看起来挺斯文，突然做出这种举动实在把启吓了一大跳。
「抱歉，啊，不介意的话我把手帕给你们好了。」
看到两个人在生气，启从口袋里掏出手帕递了出去，蓉子和爱美互相对视一眼，同时把手伸了出去。爱美一脸悲痛地说「算了，还是让给你吧」，把手收了回去。
「启同学，听说你毕业了要去澳门？以后都不能再见面了吗？」
蓉子依然用她那双水润润的大眼睛注视着启，虽然想说不是澳门是马耳他，但是结果启还是懒得订正，决定保持沉默。蓉子曾经与不死者扯上关系，一度精神状态不正常，但现在她早就已经恢复了原样，脖子上的伤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会给你们发短信的，你们两个都是，别露出这么难过的表情。我很感谢你们。」
启凝视着蓉子和爱美，满怀感激之情地露出微笑。启已经做好觉悟以后再也不会和她们见面了，但他还是希望能够表现出还能再相见的样子。南条死了之后，两人都很担心启。她们都是温柔的人。
「保重哦！再见！」
启轻轻扬起手，急匆匆地走向校门口与文也和奈美汇合。启转身看了一眼学校，一想到这下是真的要毕业了，心里就充满了惆怅。学校对启来说是个让他安心的地方。但是现在他不得不毕业。就好像与自己的少年时期诀别一样，令人无限伤感。
「久等了！」
来到文也和奈美面前，启对正要坐车回去的文也说道。
「文也，毕竟是最后一次，我能走路回家吗？我会送婆婆回家的。」
听到启的要求，文也沉思片刻，看了一眼驾驶席上的阿什利。
「我觉得没问题。」
阿什利点头说道，文也便坐上副驾驶座，笑着说「我知道了，那我先回家了」。劳尔虽然也想和启一起走路回家，但是因为启说想和奈美两个人单独相处，所以也没再说什么。启将毕业证书和书包丢进车里，坐在车后座上的劳尔脱下身上大衣递给他说「天冷，穿上这个吧」，于是启便借了劳尔的大衣穿在身上。
目送着车子远去之后，启和奈美一起走出学校。奈美身穿印有樱花图案的淡紫色和服，珍重地握着南条的毕业证书。启配合奈美的步调慢慢地走着，抬头望着蔚蓝的天空。
「谢谢你，小启。」
似乎想起了什么的奈美拿出手帕轻轻擦拭着眼角，小声说道。奈美今天一直在哭。
「是你去拜托老师把浩史的证书颁发给我的吧，我很开心哦。」
被奈美感谢了的启微微一笑。前几天他突然想起这件事，试着去拜托了一下老师，然后在班主任和年级主任的帮助下，向校长提出了请求。启一辈子都不想忘记那个开朗而又亲切的南条，并且也希望大家都记住他。
走在通往南商店的这条充满回忆的路上，启对奈美讲述起自己和南条一起玩耍的过往。一直以来只要一提到南条的事，奈美就会露出悲伤的表情，或者会说想起南条就很难过。但是今天，奈美却主动问起启和南条过去的事，所以启也说了很多。奈美一直流着泪静静地听，最后对启鞠了一躬，说了声谢谢。
来到南商店前，奈美感触良多地抬头注视着启。
「小启，对不起。我果然还是无法离开这里。」
看到奈美开口，其实启心里已经猜到了一半，但胸口还是仿佛突然间被紧紧揪住一样。
「我当然也想和小启一起去。但是，我要是离开了日本的话，就没有人守着那孩子的墓了。要是我再年轻三十岁的话，就算赴汤蹈火我也会跟你走呢。」
奈美擦了擦涌出眼眶的泪水，努力地挤出笑容。
「但是小启在我看来就像是我的孙子一样。希望有一天你能回来这里看看。我会等你的。」
奈美伸出布满了皱纹的手掌温柔地抚摸着启的手。毕业典礼上好不容易忍住没流出来的泪水，终于还是忍不住爆发出来。启扭曲着表情，脸颊上淌着滚烫的泪水，用力抱紧奈美弱小的身躯。
「婆婆——」
除此之外说不出任何的话，启把脸埋在奈美肩膀上哭了起来。泪水流个不停，怎么也止不住。其实启早就隐隐察觉到奈美不会跟自己一起去马耳他了。但是他不愿意去想象与奈美分别的日子，所以直到今天这一刻为止，启都在默默祈祷着奈美能够改变主意。
「婆婆，对不起……谢谢你……」
启呜咽着紧紧抱住奈美，奈美的眼中也溢出大颗大颗的泪珠，用力地点了点头。
和亲爱的人告别是很惆怅的。对于已经经历过不少生离死别的启来说，和奈美分别实在是一件很悲伤痛苦的事。
虽然很不想走，但是自己不可能永远停留在原地。启只好擦干眼泪与奈美告别。这条路他过去常常和南条一起走，南条经常请启吃南商店的冰棒和零食。
回忆起南条和奈美，学校的事，以及在这块地方渡过的三年时光，启不禁热了眼眶。没有手帕的他只能用袖口抹去眼泪，深呼吸一口气，沿着这条砂砾和石子铺就的小道走下去。
因为刚才痛哭了一场，所以启知道此刻自己眼睛一定很红。想先找个地方洗把脸的启掉头往祖母家的方向走去。启下周就要搬去马耳他。在那之前他想到祖母家去告别。
走了大概十五分钟，就看到熟悉的家。那是一间被竹子做成的围墙围起来的纯和风住宅。
启掏出随身携带的钥匙，忽然间惊讶了。右手在发热。一定是列宾知道启要来，所以在这里等他吧。启高兴地猛地打开玄关的拉门。
「列宾！你在吧？你在哪里？」
启脱掉鞋子，跑进客厅。
眼前一个黑影掠过，启一瞬间意识到自己犯了严重的错误。一只冰一样冷的手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下一秒启的脑袋就被按在榻榻米上。
「什……！？」
突如其来的冰冷把直到刚才还暖洋洋的心情一下子吹得烟消云散。启被一个强大的力量压在身下，当他看到站立在和式抽屉前的男人的样子时，整个人凝固了。
「为什么……？」
为什么这个男人会出现在这里，启不明白。
用冰冷的视线俯视着启的男人——亚当，启死死地盯着那双眼眸，说不出话来。


俯视着自己的男人——一头卷发表情冷酷的青年，亚当。有着和父亲相同的脸和蓝色眼眸的这个男人，将和式抽屉上的相框放倒，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到启身边。而将自己压在身下的男人，是原守护者兰斯洛特·梅森。
「小老鼠居然自己跑到了眼前来呢。」
亚当从喉咙深处发出呵呵的笑声，打了个响指。启顿时陷入慌乱状态，凝视着亚当，害怕得嘴唇都在颤抖。
怎么会有这种事！为什么——
自己是在做噩梦吗，就在启想这么大叫出声的时候，他忽然明白了阿什利和艾米莉看不到亚当的原因。因为亚当和守护者兰斯洛特在一起。守护者拥有遮掩能力。兰斯洛特依然拥有着守护者的能力。对阿什利他们来说，守护者的遮掩能力就是他们的死穴。
「虽然省去寻找的麻烦是不错，但是为什么你会来这里？你和这个家的主人有什么关系吗？」
亚当优雅地弯下膝盖，拍了拍兰斯洛特的肩膀。兰斯洛特默默地从启身上退开，背靠墙壁地站着。兰斯洛特是一个样貌聪明伶俐的黑发男人。和启在照片上看到的一样，脸上有一颗泪痣。兰斯洛特一松开手，启就赶紧想要逃开，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明明是个逃跑的大好时机，但是他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唔……啊……」
启痛苦地呻吟着，躺在地板上仰望着亚当。亚当脸上浮现出天使般的微笑，抚摸着启的脸颊。得赶紧通知其他人才行，不然自己会被杀掉——启惊恐得脸色发青，全身都在颤抖。
他根本就没想到亚当居然会潜入祖母的家，早知如此当初先通知一下其他人再过来这边就好了。启此刻只能懊恼不已。这样下去自己的血会被亚当吸干，最终一命呜呼吗。怀着绝望的心情，启抬头看着亚当。
「你这根碍事的手臂，我先消灭掉咯。」
亚当用极度温柔的口吻说着，一边膝盖跪在地上，缓缓地抓住启的手臂。不会吧，就在启心里这么想的瞬间，忽然间手臂上传来一阵几乎让他晕厥过去的剧痛，启发出一声惨叫。
地板上鲜血飞溅，亚当手中握着一根看上去很眼熟的手臂。那只手臂的手掌心上有着红色蔷薇的纹样。
「啊……呜啊……啊……！！」
亚当将启的右臂撕扯下来，拿在手上晃晃悠悠地玩弄着。右肩上传来的强烈痛楚引发了全身痉挛，启痛苦得满地打滚。想叫却被亚当用手捂住嘴叫不出来，视野变得一片血红，启恐惧得快要失去意识。
「啊呜……啊……啊……」
轻而易举地把启的右手从根部扯断的亚当露出一脸陶醉的笑容，蹲在启的面前。血红的嘴唇间隙露出了尖尖的虎牙。亚当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对着启轻轻呼了口气。
「好久没有尝过蔷薇骑士殿下的血了……」
亚当轻笑着把牙齿抵在启的颈脖上。就在锋利的牙齿刚要咬下去的瞬间——亚当忽然停住了动作。
「这是……」
亚当凑到痛苦地挣扎着的启的面前，把鼻尖贴在启耳朵的背面。
下一秒亚当猛地站起来，俯视着躺在血泊中快要断气的启，表情僵硬地直立不动。
「呵——呵呵……啊哈哈哈！」
如同石像一样僵硬的亚当的脸忽然大笑起来，房间里回荡着他响亮的笑声，亚当捂着肚子笑个不停，还不断拍着手。
紧接着发生了不可思议的事。本以为被扯断的手臂居然安然无恙，刚才令启几乎失去意识的痛楚也像从未发生过一样。启动了动自己毫发无伤的右手，呆呆地坐起上半身。
「是这么回事啊……是吗，居然会有这种事……呵呵呵……啊啊，好几百年没遇到过这么有意思的事了。」
亚当笑得前俯后仰，嘴角上扬地注视着启。这时启才意识到自己刚才中了亚当的幻术。一定是从看见亚当的眼睛的那一瞬间开始，他就中了幻术。启想要趁自己再次中招之前逃脱，但是身体就像灌了铅一样怎么站也站不起来。即便如此他还是拼命地向前爬去想要逃开，接着亚当便在沙发上坐下，向他招了招手。
「别这么急着走嘛。让我们说说话好不好？蔷薇骑士殿下。……不对，是启吧，启呢……就像女性的名字一样。不过也无所谓就是了。」
亚当用开朗的语气说着，冲着启勾了勾手指。不知为何启就像被操纵的人偶一样，身体不听使唤地走向亚当。就算意识是抗拒的，脚却还是自己向前走。启痛苦地吐着气，在沙发上坐下，亚当便盯着他上下打量起来。
「启，转过来对着我。」
就像父亲一样温柔的声音，明明不想看但启还是不由自主地把脸转过去。启知道，知道自己已经中了亚当的幻术，只能任由其摆布。但是奇怪的是——为什么亚当没有吸自己的血呢。还是说他接下来才开始享用呢——。启一身冷汗地瞪着亚当。
「嗯唔……脸长得像艾瑞克，头发像玛利亚吗……实在是让人很感兴趣呢，启。」
一被他亲昵地称呼自己的名字，启就不愉快到极点。杀死了父亲的男人明明就在眼前，但是自己却全身动弹不得。启懊恼得眼中盈满了泪水，拼命地咬着下唇。
「哈哈哈，你和艾瑞克相比还差远了呢。这么轻易地就中了我的幻术。你一定是非常坦率的孩子吧，和艾瑞克不一样。」
和父亲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说出的话让启无法当做没听到，他握紧了拳头。
「不许你随随便便提起我父亲！」
叫出来的瞬间启才知道自己原来能说话，不由得惊讶了。他清了清自己的喉咙，开口说道。
「父亲是你这种人根本比不上的厉害的……」
「是啊，艾瑞克是历代蔷薇骑士中特别优秀的一位。和我一样，或者说是仅次于我。毕竟，我的幻术唯一无法奏效的对象只有艾瑞克一个人，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亚当愉悦地微笑着，眯起眼睛。启疑惑地吞了口气。父亲中不了幻术的理由是——想知道答案的启凝视着亚当的脸。
「因为艾瑞克没有心。」
听到亚当静静地说出这句话，启一瞬间血气上涌。要是身体能够自由地行动的话他真想扑上去。可惜启身体动不了，只能用充满憎恶的眼神瞪着对方。
「不许你侮辱父亲！父亲是个很出色的人！」
杀死父亲的人居然在侮辱父亲，不可原谅！启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亚当不但没有生气，反而露出讥讽的笑容，摸了摸下巴。
「我比你更了解艾瑞克。艾瑞克没有心。说白了，那个人只是个做工精巧的人造人罢了。啊啊，我这可是在夸奖他哦。要是当初我能够多和艾瑞克好好谈一谈的话，说不定他就能成为我最好的拍档了。只可惜，我已经失去了这样的机会——但是活得久了，偶尔也会有很有趣的发现。」
亚当无声无息地站起来，走到启的旁边。身子动弹不得的启呻吟了一声，心跳激烈得如同鼓点。亚当贴着启的身体坐下，启恐惧得全身寒毛倒竖，本该安然无恙的右臂居然因为痛楚而颤抖起来，启恐惧得想哭。
「你之所以会中我的幻术，是因为内心太过丰富了。你是在爱的关怀下长大的。你从小生长在一个没有污染，没有恐惧，也没有背叛的世界。杀了你夺走你的鲜血就像折断幼儿的脖子一样——直到刚才我还是这么认为的。」
亚当意味深长地凝视着启，抚摸着启的脸颊。启不明白亚当到底在说什么，只感觉到亚当那细长的手指从脸颊慢慢滑向颈脖。虽然这么说有点离谱，但是亚当的手温柔得能感觉得到对启的爱意，而亚当指尖的温暖让启感到莫名恐惧。
「为什么呢，我杀不了你——」
亚当低声说出一句令人难以置信的话，靠在墙上的兰斯洛特疑惑地动了动身子。启也不明白亚当的话是什么意思，那双爱怜地凝视着自己的眼睛让他感到十分困惑。
「启，要不要成为我们的同伴？我会让你看见一个比你在蔷薇骑士团的时候看到的更加精彩的世界。」
唐突的提议让启在沙发上浑身僵硬了。亚当抚摸着启的头发，他脸上浮现出的微笑换作是不明真相的旁人看来一定觉得很温柔吧。
「开什么玩笑……」
「这不是玩笑，我是说真的。启，我很中意你。我终于意识到比起增加一百个不死者，我更希望你在我身边。换句话说这是奇迹，你也许没有注意到吧。但是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你是应该和我在一起的存在。」
亚当的提议让人难以理解，启大脑一片空白。这也是亚当的幻术吗？是为了让启放松警惕，然后再杀掉吗？否则的话实在是无法理解。为什么亚当不杀自己，也不吸自己的血，还邀请自己成为他的同伴。
「你在说什么……我……我要消灭你们这些不死者……！」
虽然不知道亚当葫芦里买什么药，但启还是铿锵有力地说道。身为蔷薇骑士的启成为不死者的同伴什么的，只能让人觉得亚当脑子坏掉了。
「是吗……真遗憾。不过我也并不是要你马上加入我们。因为要你和至今为止一直敌对的人成为同伴确实也是不现实的事。对了，我可以实现你的愿望哦。你有什么愿望吗？」
亚当露出忽然想到了什么好主意似的表情，打了个响指，亲昵地把手搭在启的肩膀上。启恨不得立刻挥开那只手，与此同时他也对亚当这个不知真假的提议感到困惑。
「我的愿望只有一个，那就是打倒你！」
听到启的怒吼，亚当被逗得哈哈大笑，接着他在启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很遗憾，我不能实现你这个愿望，能不能说点别的？」
「不许你玷污我奶奶的家！快给我滚出日本！」
亚当的吻让启很不愉快，他条件反射地大声叫喊道，亚当一脸陶醉地微笑起来。
「是吗，我明白了，我会如你所愿离开日本。你看，我可以实现你的愿望哦。从今以后你大概再也不会在日本见到我。——我在你的身体里种下了一个毒瘤。」
毒瘤，听到这个字眼，启有点胆怯，露出了不安的表情。亚当轻轻挠了一下启的脸颊，缓缓地把手移动到启的肩膀上。
「第二个毒瘤——蔷薇骑士团绝对不是什么崇高的组织。」
亚当的话让启惊讶地睁大眼睛。亚当到底在说什么。蔷薇骑士团不是为了消灭不死者而创立的组织吗。
「创立了蔷薇骑士团的人是谁，你知道吗？是我。蔷薇骑士团并不是为了消灭不死者而创立的。正好相反，是为了保护不死者而创立的组织。」
亚当脸上带着骄傲的表情说道。
「不可能……你在说什么……！」
启忍不住否定亚当的话，亚当把放在启肩头的手慢慢移动到他的上臂。
保护不死者的组织？启越来越糊涂，表情渐渐紧绷。这种男人的话根本没有必要听，他这么说一定是为了混淆视听而故意撒的谎。启摇了摇头，心神摇摆不定。……的确，创立了蔷薇骑士团的人是身为初代总帅的这个男人。
「看你的表情似乎你不肯相信呢。那我就直说了吧。你是在十八岁生日的那天接受仪式的吧？」
「……」
启不敢大意地盯着亚当的脸，点了点头。
「为什么不到十八岁就不能进行仪式，原因你知道吗？拥有刻印的人，生来就有特殊的能力。其实——就算不接受仪式也没有问题的。仪式没有任何意义。所谓的仪式，只不过是为了让你在十八岁之前不使用能力而编织的借口罢了。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如果拥有能力的人变多的话，不死者就会真的被消灭掉了。」
启整个人都呆了。仪式没有任何意义？那么直到十八岁为止拼上性命去保护启的人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努力？你绝对是在信口开河——就在启想要这么吼出来的时候，他忽然怔住了。
劳尔说过他从小就有奇怪的能力。而启自己也是，从小列宾在身边的时候手心就会发热。这么说，这些难道是在仪式之前他们就已经拥有能力的证明吗——
「看来你似乎有点头绪呢。蔷薇骑士团和不死者是对彼此来说不可或缺的存在。此消彼长，此长彼消。但是很遗憾的是，现在的蔷薇骑士团已经逐渐腐朽了——成为了丑恶的组织。所以我打算一举消灭。人类就是一种聚集起来就会很麻烦的存在。过不了多久水就会变浑浊，秩序就会被打乱……」
亚当的话让启的大脑完全跟不上，他渐渐扭曲了表情。亚当口中所说的蔷薇骑士团这个组织，完全就是从根本上颠覆了父亲所守护的这个世界。亚当是令人痛恨的仇敌，这个男人的嘴里只会吐出毒素。
「你一定也感觉到了疑问。虽说成为了不死者，但是帕特里克和基尔巴特这些蔷薇骑士，还有站在那里的守护者兰斯洛特为什么会背叛你们？他们至今都还拥有着高洁的灵魂，所以他们没有失去本来的能力。」
启拼命地寻找着反驳的理由，拳头一直在颤抖。直觉告诉他不可以听信亚当的话，因为这个男人的话会颠覆启的价值观。
「不，不是……一定是你把大家……是因为听信了你的话大家才背叛的……事实上列宾还在跟我们一起战斗……」
听到启的反驳，亚当温柔地笑了。
「在我眼里看来，跟随我的兰斯洛特和基尔巴特，以及已经死去的帕特里克，他们都拥有比任何人都要高洁的灵魂。但是列宾不一样。列宾——他充满了憎恨。那是一个被束缚的灵魂。要是没有保护你这个堂堂正正的名分的话，他早就已经丧失刻印了吧。」
不想听的话一句接一句的从亚当嘴里冒出来，启哑口无言。
「你总以为我是可怕的杀人犯。其实不是这样。我——亚当·库洛弗德想要做的并不是夺去人的性命。相反，我想要给予人们永久的生命。对于你的父亲也是，我只是想让艾瑞克远离死亡的烦恼。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做出自己选择死亡这种愚蠢的事……」
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给予永久的生命？
启大脑一片空白。这个男人到底在说什么？好想有人来捂住这个男人的嘴巴。
亚当抚摸着启的手腕，轻轻地松开。
「第三个毒瘤。我所说的一切都是真实的——这就是证据。」
亚当摊开了自己的右手。——那里有一个红色的蔷薇纹样，启惊讶得全身都在颤抖。
杀父仇人兼蔷薇骑士团的敌人亚当。堕落为不死者，杀死了一个又一个蔷薇骑士的男人——启的大脑一片空白。
亚当的右手，有刻印。
象征着高洁灵魂的刻印，清清楚楚地出现在他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