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rewell SORA

沿着这条曾经走过的路，启和劳尔来到地下室的那扇秘密之门的面前。当他们看到那扇门时，启惊得停住了脚步。劳尔也同样地睁大了双眼，警惕地环顾四周。

启最后一次进入这扇门——也就是幽玄之间开启的时候，这是一扇黝黑而沉重的大门。

但是现在，门却散发出耀眼的金色光芒。启只觉得全身瞬间血液倒流，颤抖着站在门前。他有些害怕地把手伸过去试着推了一下，可是他根本无法碰触那扇门。这扇门现在拒绝启的进入。启不服气地想要再次触碰它，那门却仿佛触电一般闪过一道火花，硬生生地将启弹开。

“有人……在这里面！”

启颤抖着声音说道，这是他的直觉。他知道一定是有人进入了这个秘密房间，正在里面做着什么。不用想就知道这个人是谁，他们还是来晚了。

基尔巴特已经打开了这道门。

启攥着拳头，凝视着这扇门。绝望在胸中蔓延，令他眼前一黑。

基尔巴特一定是用某种力量打开了这扇门，所以门拒绝了启，拒绝外人的入侵。

“可恶……混蛋……！”

他拼命地想要阻止这一切的发生，但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基尔巴特想要获得新的能力。启痛恨自己没用，一拳敲在石头地板上。他没想到自己瞒着成员们来到这里，结果还是迟了一步，心情沮丧得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这间房子被夺走的时候他就一直有这样的担心。可是结果启再一次失败了。他的脑海中走马灯般地闪现出自己至今为止做过的每一件事，他反复思考自己究竟是走错了哪一步，悔恨之意铺天盖地向他涌来。

“启……”

劳尔将陷入自责的启扶起，凝视着那扇门。

“我们失败了啊……在里边的有没有可能不是基尔巴特，而是亚当？”

启被劳尔拉着站起来，铁青着脸摇摇头。没来得及阻止这一切的他心里充满了悔恨，连站都站不稳了。

“艾德拉说过……这里已经没有亚当能进的房间了。所以里面的人应该是基尔巴特……”

启用双手拍了拍自己的脸。现在没有时间消沉了。既然基尔巴特已经进去了，那么接下来就得考虑对策才行。趁他还没有使用他新学会的能力——

启和劳尔连忙赶回了列宾所在的位置。

“还是晚了吗……”

知道基尔巴特已经进入先视之间之后，列宾的表情扭曲了。

“我们必须在他使用能力之前打倒他。”

启暗自下定决心，摸出别在腰间的鞭子。虽然他们已经被逼上了绝路，但是他们还有最后的手段。可以趁基尔巴特从门后面出来的那一瞬间将他消灭。如果亚当出现的话就危险了，但如果是三对一的话，他们还是有胜算的。

“看来只有这样了。如果不在一瞬间杀死他的话就糟了。”

劳尔伸手挥了挥。列宾则环顾着四周提防不死者的出现。

“我们在哪儿伏击他？这个走廊不但很容易被发现，而且没有退路。”

“能不能使用防御功能埋伏？”

启心念一动，两眼放光地问道，列宾摇了摇头。

“我有不死者特有的气息，极有可能被基尔巴特察觉。在这条笔直的走廊上感觉到不死者的气息却看不见人影不是很奇怪吗？要是引起了基尔巴特的警戒那就麻烦了。”

“是吗……那还是在地形比较复杂的地方埋伏比较好。”

启不禁有些失望，他本以为这是一个好办法，他苦思冥想了一会儿，最终提议在自己居住过的那个房间里埋伏。

“如果是那里的话就有可以藏身的地方，而且那是返回宅邸的必经之路不是吗？”

出了这扇门，要返回宅邸必须经过启曾经居住过的那个房间前的那条路。如果基尔巴特直接外出的话可能会从洞穴出去，但是他多半要去向亚当报告自己获得新能力的事。虽然他们现在还不知道亚当是否在宅邸里，但是启预测基尔巴特会经过走廊。虽然他也可以让列宾或者劳尔在洞穴的通道旁埋伏，但是此时分散战斗力并非上策。他们必须要在亚当得知这件事之前打倒基尔巴特。与其分散战斗力，还不如一口气解决掉。

“虽然这是在打赌……但我们只能这么做了。”

列宾和劳尔纷纷点头，三人决定藏身在启曾经居住过的房间里。在确认周围没有敌人之后，他们潜入居住空间，启和劳尔躲在床下，列宾藏在半倒不倒的墙壁缝隙之间。劳尔使用了可以隐身的守护者能力防御功能。和身材高大的劳尔一起挤在狭窄的床底下是件苦差事。而且床底下满是灰尘，还有股很重的霉味。但这里是袭击敌人的最佳场所，所以启只能忍耐。

启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一动不动地保持着别扭的姿势等待着基尔巴特的出现。情况已经到了最危急的时刻，哪怕只是一瞬间的迟疑或失误，他们都有可能把小命交代在这里，因此一分一秒的等待都显得十分漫长。

唯一令启感到欣慰的是，劳尔一直紧紧地将他抱在怀里。劳尔就是启的精神安定剂。劳尔的温暖会让启的心迅速恢复平静，并让他浑身充满力量。虽然启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情况也令人绝望，但是启的斗志并没有消失。

我们必须在这里阻止他。——一股强大的力量让启振作了起来。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大概过了一两个小时吧。

就在紧张的心弦快要绷断的时候，他们忽然听到了一串脚步声。劳尔搂住启肩膀的手微微动了一下，已经开始有些松懈的启立马紧张了起来。

有人来了。脚步声是从楼上走下来的，比基尔巴特的脚步声要轻一些。启以为来者是不死者，可是右手并没有发热。他侧耳倾听那脚步声，听出来是高跟鞋的声音。

三人屏息凝神地等待着脚步声的接近。脚步声缓缓地向启等人埋伏的地方走来。这个房间是没有门的，有人来的话马上就能知道是谁。

在这个没有点灯的房间里，一位肌肤白皙通透，红唇妖艳鬼魅，黑发扎成一束马尾，面无表情的女性走了进来。——那是启的母亲玛利亚。

启看到玛利亚的样子，忍不住从劳尔的怀中挣脱，冲了出去。劳尔一瞬间想要跟着启冲出去，但他想了想还是留在原地没有动弹。

“……！”

看到启突然冲出来，玛利亚大吃一惊。

“妈妈……”

启有很多话想和母亲说，也有很多问题想要问她，他冲过去刚想质问母亲，玛利亚就伸出食指，嘘地一声示意他噤声。

“……”

玛利亚把启推回去，用眼神命令他藏起来。启想要跑到母亲身边，但是很快他的右手刻印便开始发热，启连忙躲回床下。不死者就在附近。基尔巴特已经从门里出来了。

启一瞬间紧张起来，把手按在武器上。身旁的劳尔也屏住呼吸，等待基尔巴特的靠近。

从凌乱的脚步声中可以感觉得出基尔巴特纷乱的心绪。听那脚步声，他仿佛是在拖着脚步前进，而且时不时传来阵阵喘息，感觉就好像喝醉了一样。

玛利亚站在房间门口，注视着从门后面走过来的男人。不一会儿，基尔巴特便注意到了玛利亚，快步向这边奔了过来。

“玛利亚！听我说，我刚才经历了一段不可思议的体验！我奉亚当大人的命令，进了那个房间……没想到他们竟然隐藏了这样的地方，艾瑞克真是阴险啊！”

基尔巴特兴奋得手舞足蹈，一会儿抓住玛利亚的肩膀，一会儿仰天长叹。启能感觉得到基尔巴特的兴奋。该什么时候冲出去呢——启正要伺机而动，玛利亚拿起手中的篮子，走进启他们所在的房间。

“是吗，你也打开那扇门了啊。你打开的那扇门是先视之间……对吗？”

玛利亚温柔地说着，将基尔巴特领进房间里来，并从篮子中取出酒杯。接着她拿出一个透明袋，将里面的液体注入酒杯。

一闻到味道，启立刻明白酒杯中的液体是鲜血。躲藏在墙壁缝隙之间的列宾的气息开始有些紊乱，启不安地注视着玛利亚。直到现在他才反应过来，玛利亚到这个地下墓穴里来是为了给基尔巴特送吃的。

“原来那个叫做先视之间啊！……的确……是很神秘的体验，没想到……没想到这里居然有这样的空间……我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基尔巴特兴奋得音调都提高了一个八度，开始讲述起他在先视之间里经历的一切。启一边调整呼吸，一边心想基尔巴特现在一点防备都没有，如果这个时候杀出去的话，应该可以一招将他击毙。

“恭喜你。这是说好的，我对你的祝贺。”

就在启几乎要冲出去的时候，玛利亚往床前一站，挡住了他，对着基尔巴特举起杯子。启被挡住去路，困惑地屏住呼吸。因为她投靠了亚当，所以想阻止启伏击基尔巴特吗？启开始犹豫自己是不是该推开玛利亚冲出去。

“啊啊，真是香醇的味道……这是给我的奖励吗？玛利亚。”

基尔巴特接过玛利亚递过来的酒杯，一脸陶醉地高高举起。他兴奋地仰头饮下，嘴角沾上鲜艳的血色。

基尔巴特把血一饮而尽，笑眯眯地正要把酒杯还给玛利亚。

忽然间，他的身体仿佛被冻住一样，酒杯从他指间滑落，摔碎在地上，玻璃碎片甚至飞溅到启藏身的床底下来。

“我看到的……未来，现在……玛利亚，你……”

基尔巴特的身体猛地一震，用惊愕的目光盯着玛利亚。他嘴角沾血，抓着喉咙摇摇晃晃地后退了两三步。启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喝下了血液的基尔巴特震惊地靠在墙壁上，缓缓滑落在地面。玛利亚低头看着他，面无表情地抱臂在胸。

“我大意了……玛利亚……你真是……”

基尔巴特的样子明显很不对劲。他拼命地想要站起来，但是他的意识似乎正逐渐模糊，身体摇摆不定。

“够了吧，出来吧。”

玛利亚对床下的启说道。

启明白过来这是玛利亚的所作所为，与半信半疑地解除了防御功能的劳尔一起从床底下钻出。列宾也是一脸疑惑地走了出来。跪在地上的基尔巴特看到启他们之后，表情扭曲地笑了。

“人生真是充满了未知……玛利亚……你觉得这是我所希望的吗？”

基尔巴特低声说着意味不明的话，最终倒在了地上，总是嘲讽般上扬的嘴角如今也因悔恨而扭曲了。

“玛利亚，你太多管闲事了……没有什么比被别人决定自己的人生更无趣的了……”

基尔巴特倒在地上，颤抖着眼睑，注视着启他们。他眨眼的频率变得越来越慢，最后终于不再睁开。他完全闭上了眼睛，像座石像一样一动不动。

“这究竟是……”

启无法理解地看了看玛利亚，又看了看一动不动的基尔巴特。

“你让他喝了你的血吧……”

列宾用厌恶的眼神注视着玛利亚。玛利亚单膝跪在基尔巴特身旁，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启震惊地看着玛利亚。玛利亚的血——与不死者亚当有着深厚血缘关系，玛利亚让基尔巴特喝下的原来是她自己的血吗。以前基尔巴特说过，他因为喝下玛利亚的血，身体状态发生了改变。如果喝下更多血的话——

“基尔巴特……会陷入沉睡？”

启整个人都傻眼了。就像列宾喝了启的血之后沉睡了三年一样，基尔巴特也陷入了沉睡吗。

“这可是个好机会哦。趁现在消灭他如何？”

这下不用战斗了，劳尔的声音也是一如往常的明快。虽然不用和基尔巴特战斗就让他脱离战线是挺让人欣慰的，但是启还是不明白为什么玛利亚要这么做。

“妈妈……难道你是假装背叛了我们吗？”

启本来以为玛利亚投靠了亚当，难道事实并非如此吗？启还有些混乱，玛利亚已经悄无声息地站起来，面对面地盯着启。

“启，快去吧。现在门是开的。”

玛利亚指着长长的石廊命令道。启疑惑地站着不动，玛利亚再次催促他道：“我是听艾德拉说的。这扇门会为了你们再次敞开。——去吧，启，快点！”

在玛利亚的催促下，启一头雾水地在石造走廊上奔跑起来。列宾和劳尔则紧随其后。

门再次变成了黝黑而沉重的石门。启伸手一推，之前纹丝不动的门自然而然地敞开了。

启仿佛受到一股力量的牵引一般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