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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困扰着泰正的烦恼始终在脑中盘旋不去,眼看日子一天天过去,气温日渐上升,转眼间已是盛夏时节。泰正觉得夏天不适合烦恼。在这样的季节里,下地干农活时必须随时补充水分,否则引起脱水症状的话就不是闹着玩的了。烈火也热得伸出舌头不停喘气。泰正偶尔会为它洒水降温,它每次都会兴奋地跳起来在空中打一个转,但是一般的矮脚狗是不会这样打转的,所以泰正每次都会慌忙地阻止它。本来武藏就很中意烈火的聪明伶俐,甚至说出要接受电视台的采访之类的蠢话。他不止一次把烈火从泰正的被窝中抱走,不知道要把烈火带到哪里去。因为烈火每次都会不停地大叫,所以武藏才没有得逞。他的这种爱现的性格真让人头疼。
工作间隙泰正还会经常和孩子们一起玩耍,烈火在孩子们中间也相当有人气。因为它能听懂人话,所以孩子们也觉得跟烈火玩耍很有趣。虽然泰正被拜托照顾它三个月,但是像这样每天都在玩耍真的没问题吗?
「已经很晚了,我们回家吧。」
在山上和烈火还有孩子们一起玩耍的泰正看了一眼手表,决定打道回府。到了傍晚这一带天还是很亮,很容易使人混淆时间概念。
「小泰正,把这些蔬菜拿去吧。」
和孩子们告别之后,走在回家路上的泰正忽然看到一个老婆婆站在家门前的走廊上向他招手,把用报纸包好的蔬菜递给泰正。神谷村的老人家们经常像这样送蔬菜和水果给泰正,反正是白拿的,所以泰正便欣欣然地从老人手中接过蔬菜。老婆婆看了一眼烈火,不知为何双手合什地拜了一拜。
「请稍等片刻。」
老婆婆回到屋里,没过多久就拿着用银纸包好的稻荷寿司走了出来。泰正不由得大吃一惊,注视着老婆婆。
「婆婆,你知道这家伙是什么吗?」
烈火现在明明是假扮成了矮脚狗的模样,老婆婆难不成知道它是狐狸吗。见泰正神情惊讶,老婆婆呵呵呵地笑了起来。烈火兴奋地跳来跳去想要吃泰正手中的那个用银纸包好的稻荷寿司。
正所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怀着这样的心态泰正抱起蔬菜继续朝着家的方向走去,这次他他又遇到了另一个经常跟他打招呼的老人家,那人小跑着从桥对面跑过来。
「泰正,你没事吧?」
突然之间被关心有没有事,泰正不禁糊涂了。老人将手里的一个装着芋头的塑料袋推到泰正面前,忧心忡忡地拍了拍泰正的肩膀。
「我可没做什么需要别人担心的事哦……」
工作间隙泰正还会经常和孩子们一起玩耍,烈火在孩子们中间也相当有人气。因为它能听懂人话,所以孩子们也觉得跟烈火玩耍很有趣。虽然泰正被拜托照顾它三个月,但是像这样每天都在玩耍真的没问题吗?
「已经很晚了,我们回家吧。」
在山上和烈火还有孩子们一起玩耍的泰正看了一眼手表,决定打道回府。到了傍晚这一带天还是很亮,很容易使人混淆时间概念。
「小泰正,把这些蔬菜拿去吧。」
和孩子们告别之后,走在回家路上的泰正忽然看到一个老婆婆站在家门前的走廊上向他招手,把用报纸包好的蔬菜递给泰正。神谷村的老人家们经常像这样送蔬菜和水果给泰正,反正是白拿的,所以泰正便欣欣然地从老人手中接过蔬菜。老婆婆看了一眼烈火,不知为何双手合什地拜了一拜。
「请稍等片刻。」
老婆婆回到屋里,没过多久就拿着用银纸包好的稻荷寿司走了出来。泰正不由得大吃一惊,注视着老婆婆。
「婆婆,你知道这家伙是什么吗?」
烈火现在明明是假扮成了矮脚狗的模样,老婆婆难不成知道它是狐狸吗。见泰正神情惊讶,老婆婆呵呵呵地笑了起来。烈火兴奋地跳来跳去想要吃泰正手中的那个用银纸包好的稻荷寿司。
正所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怀着这样的心态泰正抱起蔬菜继续朝着家的方向走去,这次他他又遇到了另一个经常跟他打招呼的老人家,那人小跑着从桥对面跑过来。
「泰正,你没事吧?」
突然之间被关心有没有事,泰正不禁糊涂了。老人将手里的一个装着芋头的塑料袋推到泰正面前,忧心忡忡地拍了拍泰正的肩膀。
「我可没做什么需要别人担心的事哦……」
老人的态度让泰正隐隐有种诡异的感觉,不过他还是接过了芋头,道谢之后离开。在那之后,还有一对老夫妇看到了他,并把夏天的蔬菜和点心给了泰正。虽然平时他们也会送东西给泰正,但是今天尤其多。也许是因为他跟烈火在一起的原因吧?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武藏那个年龄的人好像特别担心泰正的身体状况。泰正没有感冒,也没感觉身上哪里疼痛,所以觉得很不可思议。一路走来他手上所提的东西越来越重,为了避免再被人搭话,泰正只好跑着回了家。
「哎呀,今天这是怎么了?」
看到泰正手中提着大包小包的食物,母亲也不由得大为吃惊。以前母亲总是会一一上门道谢,但最近她也渐渐习惯了白拿。送给泰正的食物分量不少,再加上三门家还有自己的菜园,所以他们基本上很少出去买菜。
今天真是不可思议的一天。晚上,泰正接到了长峰的电话。
『泰正君,很抱歉突然打扰你,后天我们能见个面吗?其实我现在正在去你们那儿的路上。』
电话中传来爽朗的声音,长峰说他和他负责的作家这次是来四国采访旅行。后天早上似乎就能结束工作,有时间可以和泰正见个面。泰正当然是非常欢迎,并提议长峰到自己家来住一晚。
『哎?这太不好意思了还是算了吧。会打扰你们的。』
「完全不会啊!只要说是我在东京的朋友,大家都会很高兴的。」
长峰还欲推辞,泰正便让他稍等一下,跟母亲说了这件事,母亲很干脆地答应了下来。
「我妈也说可以哦,我们一起去爬二鬼山吧!」
难得长峰来这边一趟,一定要带他去二鬼山逛逛。二鬼山是泰正最喜欢的地方,相信长峰一定也会喜欢的。一开始长峰还跟泰正客气,到最后终于还是表示「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答应到这边来玩并顺便住一晚。招待远道而来的朋友对泰正来说还是头一次,他一下子兴奋起来,开始寻思该怎么款待后天要来作客的长峰了。
吃完以蔬菜为主的晚餐后,泰正正准备和烈火一起洗澡就被母亲叫住,说是大半夜的有朋友来拜访。
「可以借一步说话吗,泰正。」
走到玄关拉门前,只见曾根崎穣站在门口。穣是个身材高大结实的男人,在隔壁城镇上从事消防员的工作,是泰正的青梅竹马之一。这么晚的也不知道所为何事,泰正穿上拖鞋,走出家门。烈火也跟着他一起走出去,在泰正脚边抬头看着他。
「怎么了?穣?」
穣表情有些凝重,故意往远离泰正家的方向走。不管泰正问什么,他都支支吾吾地不回答,沉默着走在田边的小路上。此时九点已过,外面早已漆黑一片。呆在外面比家里凉快许多,泰正一边享受着拂面而来的夜风一边数着天上的星星。神谷村很少有商店会开到深夜,一般到这种时候周围都已经一片黑暗了。走在前面的穣的背影显得有几分僵硬,不过比起这个更让泰正不满的是,穣第一次看到烈火居然一点反应也没有。
「呐,这家伙名字叫烈火,很可爱吧?」
泰正把烈火抱起来,想要展现烈火可爱的一面,这时穣忽然转过身来。
「泰正……」
穣用极其严肃的眼神盯着泰正,一把抓住他的肩头。泰正被吓了一跳,将烈火紧紧抱在怀里。他抬起头,只见穣满脸痛苦。到底怎么了?看样子穣似乎有什么解不开的心结。
「怎,怎么了啊,穣。」
肩膀被抓得生痛,泰正皱着眉头问道。烈火则在他的怀中发出咕噜咕噜的悲鸣声。
「听说……你被卫上了……是真的吗?」
穣压低嗓音质问道。泰正一惊,睁大双眼看着他。为什么穣会知道这件事?下一秒他就反应过来一定是洋平告诉他的。那家伙明明答应过泰正谁都不说的,结果还是说给穣听了。早知道当初就该更加郑重其事地告诫他要保密,心中后悔不已的泰正连忙寻思着该如何打圆场。
「呃,这是误会……事情并不是这样……」
也许是由于天气热的关系,泰正一下子汗流浃背,一时间找不到什么好的借口。看到泰正露出动摇的神情,穣的眼神中露出怜悯之色。
「我没想到卫那家伙居然这么愚蠢。泰正,对不起,我没保护好你。」
穣一脸悲痛地咬紧了嘴唇。没想到继洋平之后,连穣也开始责怪卫。而且还说什么没保护好你,泰正从不知道穣这么担心自己。
「不不不,不是的!卫没有错,那个,我并不讨厌这种事,所以那个……」
「泰正,你被骗了。像你这样的老好人,连我都能骗得了你。但是那种事是绝对不可以的。我绝对不会让卫再对你做那样的事,你放心吧。」
穣似乎根本就没有把泰正的话听进去,他的这番话让泰正不禁有些害怕。知道泰正和卫有肉体关系之后,洋平和穣似乎都坚定认为是卫强行逼迫泰正就范,实际上虽然主动的人是卫,但是泰正并没有被捆起来,也没有被强暴。为了告诉穣这是一个误会,泰正用力地摇头。
「穣,并不是这样的!我喜欢卫,这并不是卫一个人的错……」
「泰正,我知道你很喜欢你的家人。——所以,你才没能拒绝卫的引诱,对吧?」
迎上穣那道严厉的视线,泰正后背一凉,沉默下来。平时总是笑眯眯的穣,原来也有眼神这么可怕的时候。
「你是因为害怕伤害家人的感情,所以才接受了卫扭曲的爱情。但是,这样是不对的吧?你的所作所为,要是被伯父伯母知道的话,他们会有多伤心,你难道不明白吗?」
穣的每一个字都狠狠地戳在泰正的心上,让他找不到话语反驳。穣将被泰正无视的问题赤裸裸地摆在他面前,烈火在泰正怀中不停颤抖,这是因为泰正全身都在发抖的缘故吗。
「要是卫再来引诱你,你绝对要拒绝哦。否则,我就向伯父伯母告发你们两个的事。」
不容拒绝的语气让泰正彻底失去了言语,心中充满了愧疚。没想到穣竟然会对自己说这样的话。虽然一开始和卫发生关系时,泰正并没有往深处想,而兄弟间发生肉体关系是一件多么大逆不道的事他如今也是知道的。但是,卫对泰正来说很重要,是泰正最喜欢的人,就算知道这是禁忌,他也还是愿意接纳卫的欲望。他觉得只要把这件事当做两人之间的秘密,那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但是这个秘密要是被父母知道的话,他们会怎么想呢?他们一定会伤心,说不定还会暴怒。正是因为无法想象所以才觉得更加恐怖,泰正全身都在颤抖——他绝对不想让父母知道这件事。
「明白了吗,泰正。」
看到泰正煞白的脸色,穣的表情稍微柔和了一些,不想伤害家人的泰正只能脸色苍白地点了点头。烈火在怀中呜呜地叫,恶狠狠地盯着穣。看来它似乎以为穣正在欺负泰正。穣松了口气,抱住泰正的肩膀,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泰正脑袋里一片空白,完全没办法思考。虽然他不想看到父母悲伤的样子,但他更不希望看到卫回到精神不安定的那个状态。到底自己应该怎么办才好呢。
和穣道别之后,泰正湿润着眼睛抬头望向满天的繁星,视野却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见。
他不知所措,一个人默默地走在夜晚的田间道路上。
三.崩坏的脚步声
一腔苦闷无人倾诉,只有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卫的短信他不敢回,就算到柑橘园里做农活,失魂落魄的模样也被家人一眼看穿,父母和武藏都问泰正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却无法将真相说出口。只能落寞地摇摇头说没什么,除了工作的时间以外他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足不出户。对于消沉的泰正来说,唯一能够慰藉他心灵的存在就只剩下烈火了。
既然已经被穣警告说会把他和卫的关系告诉父母,今后就不可以再和卫发生不纯洁的关系。虽然他觉得应该和卫好好地谈一次,但是短信和电话都不适合说这样的话题,而且泰正也不知道该怎么对卫说这件事。
就在泰正闷闷不乐的时候,长峰来了。因为他是坐电车来到距离神谷村最近的车站,所以父亲特地开车去接他。距离泰正家最近的车站有三十分钟的路程。听泰正说是东京的朋友,父亲似乎以为对方是个比较轻浮的年轻人,结果当西装革履的长峰递过名片向他打招呼时,父亲彻底乱了阵脚。看到长峰和父亲这样身穿作业服,脖子上搭着毛巾的中年男人相互问好的样子,泰正也觉得十分有趣。父亲说还要去跟其他人打招呼,叫泰正他们稍等片刻,于是泰正便和长峰一起走进车站旁边的土特产商店。这一带的土特产商店都有卖泰正家种植的柑橘。
「峰峰,好久不见呢。你能来我真是太高兴了!」
看到长峰之后,一直以来的郁闷情绪也一扫而空,泰正久违地恢复了往日的好心情。以前他就觉得,长峰就像一阵清爽的风一样,对泰正来说是理想的兄长的典范。他品性温良,眼神柔和,对于泰正所说的其他人无法理解的那些山里面的话题,他也会认真地倾听。
「泰正君,好久不见,……咦?」
长峰笑眯眯地看着泰正,忽然注意到他脚边的烈火,立刻闭上嘴巴。长峰和烈火一动不动,彼此凝视着对方大概有三十秒左右。
「这小家伙……是狗?」
长峰一脸困惑地问道,泰正不禁笑了起来。长峰和泰正一样能看得到不可思议的存在。看来他似乎已经察觉了烈火的真实身份。
「其实不是啦。但它现在是一只矮脚狗。我是被拜托照顾它三个月的。我被邀请去参加了狐狸的婚礼哦,还饱餐了一顿呢。」
这样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长峰居然也听懂了,他睁大眼睛认真地打量起烈火。烈火冲着长峰露出一个微笑,泰正不由得吃了一惊。
父亲办完事之后便让他们上了车,泰正和烈火一起坐上货台,长峰也想跟着坐上去,却连忙被父亲拦住,最后还是坐上了副驾驶席。握着方向盘的父亲的紧张情绪甚至连坐在货台上的泰正都能感觉得到。得知长峰是卫的责任编辑之后,父亲更是变得越来越低姿态。也许父亲是觉得在卫的工作搭档面前绝对不能出糗吧。
「峰峰,我们去山上吧!爸,送我们到山上去嘛。」
实在受不了父亲那拘谨严肃的态度,泰正向长峰这么提议。
四十分钟后车子来到二鬼山的入口,泰正从货台上一跃而下。长峰的行李则由父亲带回家里。从副驾驶席上走下来的长峰只把钱包和手机带在身上,装进衣服的口袋中,大大地伸了个懒腰。
「真是个好地方呢。」
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他们彼此相视一笑。长峰脱下身上的外套,将白衬衫的袖子卷起来。据说这次取材旅行中和他一起来的作家是个大人物,所以主编要求他穿西装去。
「这么热的天还要穿西装什么的真是太痛苦了。而且我穿着西装出现之后那位作家居然还大发脾气,说什么明明是旅行你穿得这么严肃干嘛,回去以后我一定要跟主编抗议才行。话说回来泰正君,刚才你说你被邀请去参加狐狸的婚礼,这种事经常会遇到吗?感觉就好像稻生物怪录 的世界一样呢。」
长峰用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饶有兴致地问道。泰正不知道稻生物怪录是什么,而且他觉得就算问了自己多半也无法理解,所以他决定还是什么都不要问比较好。
「我经常到这座山上来,但是那种事并不是经常遇到。是小呗说有人请吃饭所以我才跟着去的,结果去了才知道是婚礼,而且我还什么都没准备,差点就变成吃白饭的……那群家伙缠着我一定要我送点什么做回礼,真是群心胸狭隘的家伙。」
一边走在山路上,泰正一边详细描述他收养烈火的过程。愿意倾听他这些话的人也就只有长峰了,所以泰正说得相当兴高采烈。
「然后作为结婚贺礼,他们拜托我照顾这孩子三个月。烈火能听懂我们的话,厉害之处可多了。峰峰喜欢动物是吧?卫就特别讨厌狗狗。」
「啊啊,三门老师的确像是会讨厌狗的那种人呢……小说中也很少会有关于可爱动物的描写。泰正君明明那么像狗狗,是不是对象是人他就另当别论呢?」
长峰微笑起来,也不知道他想起了什么。忽然间泰正意识到长峰知道自己所不了解的卫的一面,内心不免有些复杂。在长峰面前的卫是什么感觉的呢?卫总是对泰正说「不要给长峰先生添麻烦」,那也就是说卫在长峰面前一定是非常可靠了。
长峰眺望着在树林间飞来飞去的杜鹃鸟,沿着细长的山道向山顶攀爬。一身西装的长峰理所当然地穿着皮鞋。看到他的皮鞋因为走山路而被弄脏,泰正不禁有些愧疚,今晚得帮长峰擦擦鞋子才行。
「说起来,小呗是个怎样的孩子?」
泰正刚想回答长峰的问题,就看到树林间一个身穿和服的孩子正偷偷往这边看。他伸出舌头向泰正招了招手。
「啊!小呗,那就是小呗!」
泰正用手往那边一指,长峰立刻凝神定睛地往那个方向看。也不知道长峰是不是真的能看到小呗,泰正心情雀跃地这么期待着,结果长峰还是失落地摇了摇头。
「对不起,虽然我能感觉到那里有什么东西,但是没办法看清楚样子。」
长峰抓了抓头,似乎对于自己辜负了泰正的期待而感到歉疚。因为长峰以前曾经看到过无头男,所以泰正以为他应该也能看得到小呗才对。结果很遗憾。看到他失望的样子,小呗迈着轻盈的脚步向这边跑过来,在泰正眼前停下。小呗好奇而介意地抬头看着长峰。
这时,烈火忽然跳起来转了个圈,转眼间变成了拥有一条长长尾巴的狐狸。
「哇!」
长峰先是看着烈火大吃一惊,接着又看着小呗「呜哇」地发出一声怪叫,后退了几步。
「只,只有一只眼的小孩子……你该事先提醒我一声啊……」
长峰目不转睛地盯着小呗,神色动摇地眨了好几下眼睛。泰正还是第一次看到长峰这么慌乱的样子。而且,他能看到小呗。
「你能看到小呗吗?太厉害了!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能看到小呗的人呢。烈火,是你做了什么吧?」
长峰之所以突然之间能够看到小呗,肯定是因为烈火刚才做了什么才对,烈火嗷地叫了一声,往山里跑去。泰正连忙追了上去,小呗和长峰紧随其后。
「咦?谕吉还有奈摩香!今天明明没有灵魂出窍,居然能看得到这么多!」
泰正注意到谕吉和奈摩香不知何时出现在树荫下,还有潮湿的地方能看到一团团黑色的毛球。难道说刚才他在不知不觉间关闭了开关吗?而且长峰还在他身边,今天似乎有些不寻常。看来烈火有着将两个世界连接起来的不可思议的力量。
「呜哇……这座山,真是太厉害了!」
长峰战战兢兢地环视着周围,不停地发出惊叹。这是一直以来谁都无法理解的世界,如今泰正终于找到了和他一样能够理解这个世界的同伴,实在是说不出的高兴。泰正得意洋洋地向长峰介绍谕吉和奈摩香。
「真难得啊,明明是人类,居然能被妖狐看上。」
谕吉从怀中摸出烟草,点燃一根看着长峰说道。谕吉那爆炸头加胡渣还有全身雪白的装束似乎戳中了长峰的笑点,他一直笑个不停。
如果是平时的话,只有在彼此心意相通的情况下泰正才能够看得到这些存在,今天也不知道烈火施了什么魔法,竟然能让他们看得到异世界的生灵。走在路上的时候泰正差点还撞上浮游在空气中的如同水母般的妖怪。忽然间回过头,只见小呗和长峰手牵手地走在路上。小呗似乎很喜欢长峰。
「泰正君平时都来这里玩吗。我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多不可思议的存在呢。感觉整个人的脑子都要不对劲了。」
长峰一脸兴奋地说道。烈火飞快地沿着山路向上攀爬,时不时还会停下脚步,仿佛在催促泰正他们快点跟上一样。走到一半泰正就意识到烈火是要去哪里,他对一旁的长峰说。
「大概,是要到山神那儿。这条路一直走下去会看到一个祠堂,烈火是在叫我们去向山神大人打个招呼。」
果然,烈火在祠堂前方停下了脚步。长峰面对祠堂,循规蹈矩地敬了一礼。双手合十的长峰睁开眼睛,微微皱起眉头。
「这里……有点奇怪呢。这个祠堂本来应该是在另一个地方才对吧?」
长峰目不转睛地盯着祠堂,略有所思地小声说道,泰正惊讶地睁大眼睛。
「你还真懂呢。以前这个祠堂是在洞窟里的,大概是在那附近吧?后来不知道是因为地震还是泥石流,听说整个被埋在了地下。」
泰正指着离此处不远的一个凸起的小土堆这么说道。看来在那个貌似悬崖的地方,以前曾经有一个巨大的洞窟。
「是不是有人曾经死在这里?」
长峰眯起眼睛凝视着土堆,仿佛向泰正确认什么一样地问道。泰山略微吃惊,努力地回想了一下。
「不,这里没死过人啊……不过当时我才刚出生,对这些事不太清楚。」
「是吗……?那么,那个女人是谁?」
长峰指着土堆的方向这么说道,一听这话泰正背后顿时冒起一阵恶寒,吓得跳了起来。土堆那里根本就没有人,而且泰正也感觉不到任何气息。泰正没想到大白天地竟然会遇到这种灵异事件。
「什,什什么?我什么都没看见哦!峰峰,别吓唬我啦!」
「哎?你明明看得见这么多东西,为什么唯独看不到那个女人呢?那个人一定和你有什么关系吧?脸长得一模一样哦。」
听到长峰这句话,泰正整个背脊都开始打抖了。那里真的有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幽灵?如果是真的话那也太恐怖了吧!
「我我我我,我要尿出来了。我该不会明天就会死吧!所以我的幽灵才会出现吗……我什么都看不到,峰峰,快告诉我你刚才在跟我开玩笑啊!」
为了打消恐怖的情绪,泰正蹦蹦跳跳地说道,长峰歪着脑袋,双臂交叉抱在胸前。
「真奇怪啊,为什么泰正君看不到呢……难道她不是死在这里的?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她似乎对这个地方有着异常的执着……」
虽然完全摸不清头绪,但是感到越来越害怕的两人最后还是决定下山。
「再见!」
山路走到一半的时候,小呗他们朝两人挥了挥手便消失了。紧接着,烈火在空中打了个转,恢复了矮脚狗的模样。与此同时视野也像是被切换过来了一样,栖息在山上的异世界生物们的身影也彻底消失。也许烈火刚才将连接两个世界的门关闭了吧。泰正隐隐约约这么想着,身旁的长峰忽然蹲下身来。
「等等……对不起,让我休息一下。」
长峰双手捂住脸,在树根旁边坐下来。看样子他似乎非常疲惫,泰正不禁担心起来。
「峰峰,你没事吧?是不是脱水了?」
直到刚才长峰还那么精神,现在却突然之间露出倦怠的神态。泰正担心地凑上前去观察长峰的样子,长峰反而更加纳闷。
「泰正君没事吗,你不觉得很累吗?」
长峰非常意外地这么问道,泰正一下子呆住了。他不觉得累,也不觉得头晕想吐。
「我是山的孩子,所以有的是体力。」
「从那边的世界回到这边的世界的瞬间,我就觉得头好晕。这不是体力的问题,泰正君你难道什么感觉都没有吗?」
长峰露出越来越不可思议的表情,泰正回答说什么感觉都没有,长峰凝视着泰正看了几秒,然后叹了口气。
「你真是个不可思议的孩子呢。我是觉得,到那个世界去果然还是会对人的身体造成负担吧。泰正君在这座山里这么如鱼得水,真的就好像是山的孩子一样呢。」
长峰苦笑起来,泰正忽然想起半年前的记忆,心情有些复杂。他不知不觉地沉默下来,在长峰身旁坐下。
「……其实,我只要一离开这座山,整个人就会不对劲。和峰峰正好相反。我,小的时候曾经在山里失踪过,也许那就是原因。」
看到长峰不舒服的样子,泰正回想起半年前自己在东京度过的那段郁郁寡欢的日子,缓缓地述说起来。
「失踪……?」
长峰饶有兴致地这么问道,泰正一边拔着脚边的草,一边点头。
「七岁的时候,我曾经失踪过整整一年。后来某一天村民在山中发现了我。也许是因为这个,有人就说我是山神的孩子。」
神谷村里,稍微年长的人都知道这件事。虽然至今为止泰正仍不知道失踪期间自己去了哪儿做了什么事,但多半是在山里度过的吧。所以一来到这座山上他就会感到心里踏实,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这样啊……那你觉得,到底是哪边更加好?」
长峰静静地问了一句,泰正困惑地转过头去。
「山神之子和人类之子,你想当哪一个?」
没想到对方会抛出这样的问题,泰正握在手中的草掉落在了地面上。一般来说回答当然是人类之子,但是如果成了人类之子的话,就再也见不到小呗他们了……光是想象一下他就不寒而栗。他正犹豫着该怎么回答,长峰便惊愕地睁大眼睛看着他。
「你……怎么说呢,感觉更喜欢那边吧。或者说在两者的分界线上徘徊的感觉?虽然这话由我来说有点奇怪,但是和那边走得太近的话,搞不好你会真的回不到这个世界来哦。我希望泰正君是人,不太希望你被那边牵着走。」
长峰一反常态地用暧昧不清的口吻这么告诫泰正,泰正抱着膝盖陷入沉思。果然他还是不能接受无法回到这个世界,不能接受无法跟父母和武藏见面,而且最重要的是,如果见不到卫的话他一定会很难过。
一想到卫,泰正就意气消沉地叹了口气。
「峰峰……」
刚想开口和长峰诉苦,他便想起来这件事绝对不能向外人提起。就算对方是长峰,人家毕竟也是卫的责任编辑,今后卫的工作上要是出什么问题那就麻烦了。长峰虽然等着泰正开口,但是到最后泰正还是一句话也没说,紧紧闭上了嘴巴。
不知不觉中太阳已经开始落山。于是泰正扶着长峰,匆匆忙忙地下了山。
泰正和长峰一起渡过了愉快的夜晚。看到这两天一直情绪低落的泰正变得开朗起来,父母也似乎安心了许多。晚餐的餐桌上摆着泰正从来没看到过的船型料理,武藏甚至拿出了他珍藏已久的日本酒来招待长峰。晚餐中,大家不知不觉中聊到拜托长峰好好关照卫的事,长峰不禁露出有些为难的表情。难得朋友来作客,早知道这样,长峰是卫的责任编辑这件事就应该保密才对。长峰是土生土长的东京人,看到泰正的家这么大似乎非常吃惊。泰正说在他们这边,普通人家的都是这么大的,长峰又是一阵惊叹。
「泰正君真是被大家所爱呢。」
晚上,长峰躺在泰正房间的被褥上,临睡前这么小声说道。泰正的房间没有空调所以他有些担心长峰睡不惯,但是长峰说这里比东京凉快所以不要紧。关灯之后他们又聊了一会儿,长峰似乎对泰正一家人关系如此融洽表示非常羡慕。
「大家都这么说,我最喜欢我的家人了。」
泰正翻了个身,自豪地说道,长峰微微一笑。
「三门老师也非常喜欢泰正君呢。上次吃荞麦面的时候,三门老师从头到尾都只顾着泰正君的事。而且从以前开始他就特别喜欢跟我聊哥哥的事。因为他老是跟我说你的糗事,所以我一直以为你是个笨拙的孩子,见了面才发现并不是那样。三门先生的恋兄情结实在是不得了呢。」
长峰虽然是笑着说这些话,但是泰正一边听着心脏差点都要停止跳动了。卫的感情居然明显到连仅仅同席过一次的人都能察觉得到吗?相反,泰正却一直都没有意识到。
「峰峰和家人关系好吗?」
泰正连忙把话题岔开到长峰身上。长峰似乎不是那种喜欢说自己的事的人,所以泰正对他的事完全不了解。
「我家吗……我家有点特殊,所以……」
长峰支支吾吾地回答,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接着就沉默了。泰正还想继续问下去,可惜他实在抗拒不了困意,不知不觉间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第二天,父亲和泰正一起送长峰去机场,顺便将柑橘汁作为礼物送给长峰。
「峰峰,下次来一定要住久一点哦。我还没跟你说上多少话呢。」
在登机口道别时,泰正表达了自己的不满。他本来想了解一下长峰的家庭,结果却中途睡了过去,醒来后他懊恼不已。决心下次一定要打听到更多长峰自己的事才行。
「是啊,我还想再来呢。虽然有点远没办法说来就来……泰正君也要再到东京来哦。」
被塞了一箱柑橘汁的长峰提着看起来很重的行李踏上返程的飞机。
长峰一走,泰正就感到好寂寞。他是个可靠的人,也许当初自己应该向他倾诉烦恼才对。泰正一反常态地纠结着后悔的情绪,转过身去。
「说起来,爸爸,二鬼山上死过人吗?」
回家的车上,坐在小货车的副驾驶席上的泰正有些在意地这么问了一句。父亲握着方向盘,放大音量地播放着演歌,还一边用蹩脚的技巧跟着唱。
「嗯?没有啊,没死过人啊。那座山又不是很险峻。」
父亲语气随意地否定了泰正的问题,那么长峰看到的那个女幽灵是谁呢?
「但是供奉山神大人的地方不是被埋起来了吗?是不是有人被埋在了那里啊?」
泰正继续追问了一句,却被骂道不许乱说胡话。
「我没听说过有这种事,而且发生泥石流的时候,那座神社里面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
话刚说到一半,父亲就忽然间顿住,闭上了嘴巴。泰正以为他话还没说完,结果那之后父亲就一副表情凝重的样子,一路上保持沉默。发生泥石流的时候那里一个人也没有,也就是说那座神社是个没有神主的无人神社吗?虽然不太明白,但是既然那里没死过人那就放心了。对于经常拜访那座祠堂的泰正来说,得知那里有个女幽灵怎么可能让他不害怕。
(仔细想了想,虽然我能看到所谓的妖怪,但是幽灵什么的倒是从来没看到过呢……)
虽然不明白妖怪和幽灵的区别在哪,但是泰正的天线似乎只对妖怪有反应。他曾经去过传闻中有幽灵出没的废屋,但是除了感觉阴森森之外他没有看到过任何幽灵。也许真心想要看还是能看得到,但是对于那种类型的存在,隐隐之中泰正还是不想看到。如果是去世了的祖母的幽灵的话他倒是想见一面,对泰正来说,妖怪是活物,幽灵是死的,差别仅此而已。
「你们回来啦!大事不好了!」
回到家里,只见母亲脸色大变地冲了出来。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卫又出事了。
「据说是在路上突然被人袭击,手被打伤了。这到底是怎么了嘛!」
母亲脸色发青地描述着,原来刚才卫来了电话,说是手受了伤。走在路上的时候突然蹿出一个陌生男子找他的茬,然后他被对方用金属棒殴打,手部受了伤。袭击他的男人蒙着脸戴着帽子,看不清是谁。
「总之我叫卫先回家避难,让他在这边休息一阵子。」
呆呆地听母亲说完这件事的泰正和父亲在得知卫会回来之后都松了口气。上次是被人从车站推落,这次又发生这种事,到底是什么人盯上了卫呢。
「泰正也会很开心吧,卫回来的话。」
母亲在征求泰正的赞同,泰正却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如果是以前的泰正的话,知道卫要回老家一定会很开心,可是现在他有不能和卫相见的苦衷。穣说过,如果泰正不和卫断绝肉体关系的话就要把两人的秘密告诉他们的父母。但是这件事该怎么跟卫说,泰正还完全没有头绪。
脑中一团乱麻完全无法整理,泰正呜哇地叫了一声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烈火也忧心忡忡地凝视着抓着脑袋的泰正。大概是由于不擅长思考太过复杂的事,那天晚上泰正竟突然发起烧,卧床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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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無題
yako辛苦了,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