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rewell SORA

我知道我总有一天会成为蔷薇骑士团的总帅，所以从小到大，我没有把我拥有这一能力的秘密告诉任何人。因为告诉别人的话，大家会责怪我为什么有能力却不用。
有件事说出来你一定会恨我，但我还是决定告诉你。从你我第一次相遇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会变成“不死者”，会被我亲手处死。正因为我知道我会亲手杀了你，所以我才开始接近你，想要了解你究竟是怎样一个人。说来也怪，自从我见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对你产生了一种奇妙的责任感。
我知道除了我之外，其他的“蔷薇骑士”基本上都会死绝。虽然我知道如何回避他们的死，但是我却没有说。
也许你无法理解。但是请你仔细想想，亚当为什么会变得像现在这样强大？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无法打倒亚当的。
我是蔷薇骑士团的总帅。打倒“不死者”的元凶亚当是我的使命。
可是在我所能看到的未来中，我没有找到打倒亚当的办法。但我却找到了一个微弱的可能性，这是一条几乎快要消失的途径，也是一直以来我刻意忽略的某个办法。直到我抛却理性，全凭自身欲求地去思考的那一瞬间，我才找到了这如履薄冰般的可能性。自打我懂事起，我就从来没有把自己的欲求放在第一位，所以这让我很吃惊。没想到任性一回竟然是打倒亚当的唯一办法，简直就像被上帝玩弄于鼓掌之间一样。
列宾，我只能看到我死后的一小部分的未来。
其中一个画面，就是你站在我老家的阁楼里，读我写的这封信。我真诚地祈祷这个未来能够实现。
我儿子现在还活着吗？我所能看到的画面非常模糊，我儿的身影就像蜉蝣一样飘渺不定。我相信你。相信你一定会保护好我儿，倾尽所能地去打倒亚当。
明天，我不会杀你。相反，我会被你杀死。
我救的不是你的命，是未来。我要抹杀掉即将发生的命运。如果我把你处死了的话，接下来我就会变成“不死者”，与蔷薇骑士团为敌。不仅如此，将来还会有更残酷的命运等待着我。我甚至会亲手杀死我最爱的儿子。我绝不允许这样的未来出现。所以，列宾。我知道我的选择会陷你于痛苦，但我已经决定了，我要对命运做出我人生仅有一次的反抗。
列宾，现在的你是否依然痛苦？
还是说，你已经与我儿并肩作战，享受全新的人生？
列宾，虽然接下来的这些话会让你很不舒服，但我还是得告诉你，为什么我要袖手旁观地看着“蔷薇骑士”一个接一个地被杀死。

要想打倒亚当，所有的“蔷薇骑士”都必须死掉才行。

为什么亚当会变得如此强大——那是因为他喝了“蔷薇骑士”的血。如果其他“不死者”喝了大量的“蔷薇骑士”的血的话，就会变成第二个亚当。这真是骇人听闻。让“不死者”变得如此强大的正是我们自己。以前我就一直觉得，“不死者”的诞生应该与我们能力者有着很深的渊源。我甚至觉得我们与“不死者”在本质上其实是相同的。自命不凡的我们居然和我们深恶痛绝的“不死者”是同一类存在，这话说出来蔷薇骑士团的那些元老们一定会气得暴跳如雷吧。但我觉得这极有可能就是真相。
正因为如此，我认为最终“蔷薇骑士”必须和亚当一起同时被消灭才行。所以，我才故意袖手旁观地看着同伴被杀。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可怕？我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人。原谅我没有在我还活着的时候订正你的看法。
列宾，消灭亚当之后，你必须杀死所有的“蔷薇骑士”。这是为了不让第二个亚当诞生，也为了不让你变成第二个亚当。
我以蔷薇骑士团总帅的身份命令你。
消灭亚当之后，请你杀了我儿子。

但是，我也想以好朋友的身份拜托你。
请你保护我儿子。我希望我最爱的儿子能够尽可能久地活在这个世上，多活一秒是一秒。我知道这很矛盾。但是，我相信一定会有办法的。虽然目前的我还看不到，但我相信一定会有新的办法出现的。
我儿子现在长大成什么样子了呢？我经常反反复复地看到他死亡的瞬间，却没见过他活得好好的，在草原上奔跑的样子。不能亲手把他抱在怀里是我最大的遗憾。与我有着相同血脉的我儿是我在这个世上最爱的人，就连上帝也无法与他相比。可以说，他就是我的一切。好奇怪啊，他明明是个连走路都不会，还没有完全长大成人的孩子。我相信我儿一定还活着，所以我把送给他的礼物也一并收入信里。请你把这份礼物转交给他。
列宾，你要恨就恨我吧。是我委屈了你，让你不得不忍辱负重地活着。你拥有比任何人都高洁的灵魂。正因为如此，我才没有把你处死。因为我相信拥有如此高洁灵魂的你，是不会变成第二个亚当的。
我希望你能够找到一个皆大欢喜的方法。虽然快要死去的我已经看不到了，但是我相信还活着的你一定能找到什么办法。列宾，对你来说，活着并不是拥有生命。你活着的意义就是保护启。你必须永远保护启，直到你灰飞烟灭的那一刻为止。“守护者”所背负的诅咒真是令人胆战心惊啊。
列宾，我很感谢你，也很爱你。
我信任你。作为你的朋友，我认为你比任何人都要出色，都要值得尊敬。我相信你一定会有一个光明灿烂的未来。

愿主保佑你的生存之道……


Ⅱ 幽玄之间

一声微响，黝黑沉重的门被推开。
门缝中透出一道光，启眯着眼睛往前走去，身穿蔷薇骑士团制服的金发“守护者”列宾和红发“守护者”劳尔紧随其后，还有一条名为Thunder的杜宾犬跟在启的脚边。
走进去之后，启立刻发现这间房与至今为止他所打开的房间都不一样。一声闷响之后，门被关上，列宾和劳尔也同样察觉到了这间房间的与众不同之处。
这里是启的父亲还有祖父曾经居住过的一栋坐落于戈佐岛上的宅邸。这是一个很特殊的地方，只有历代“蔷薇骑士”才能住在这里。因为这里有一个地下墓室，墓室有几扇特殊的门，能够通往异世界，而只有被选中的人才能将这些门打开。
“咦？我们现在应该是在地下吧？”
第一次走进这扇门的劳尔好奇地东张西望。劳尔是个身高近两米的意大利人，有着一头标志性的红色长发。他性格开朗，平易近人，在蔷薇骑士团这个秘密结社中拥有“守护者”的能力。
“这就是地下的秘密吗……”
列宾·巴雷站在劳尔身旁，俊美的脸微微扭曲。留着一头金发，身材颀长的他有着一双蓝宝石般美丽的眼睛和清隽端方的容貌。列宾和劳尔一样，也拥有蔷薇骑士团中“守护者”的能力，然而他们的身份却有着天壤之别。列宾是曾经死过一次，然后被敌人复活了的“不死者“。本来他应该是蔷薇骑士团的敌人才对，但是身为”不死者“的他依然保留了”守护者“的能力，长时间以来一直保护着启。
“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
启望着眼前的光景，低声说道。他抓了抓头发，四下环顾一圈。经常有人说启长得像父亲，启的父亲在他刚出生没多久之后就过世了，与这位聪明帅气的父亲不一样，启的脸上依然带着几分纯真。启今年二十二岁，如今已是蔷薇骑士团的第六代总帅。身为“蔷薇骑士”，启在他最信赖的两位“守护者”的陪同下，打开了地下墓室的这道奇异的门。
穿过这道秘密之门，三人站在了一片似曾相识的土地上。直到刚才他们还身处黑暗的地下室，而现在却已经站在了一个阳光明媚的小山坡上。
这里到底是哪儿？
启和列宾还有劳尔怀着相同的疑问，俯瞰着他们脚下那片陌生的城镇。


从出生到现在，启经历过好几次考验与困难。
在日本长大的他从小与三个比亲人还亲的人住在一起，一个是监护人武井文也；一个是虽不是兄弟却胜似兄弟的斯考特；还有一个叫做金山升，虽说是寄人篱下但为人很可靠。启之前一直不知道，从他十八岁生日那一天开始，他就会拥有杀死“不死者”的力量。就在启即将迎来十八岁生日的时候，一种被称为“不死者”的异形生物前来杀他，当时列宾假扮成美术老师潜入启所在的学校，并保护了他。列宾是矛盾的个体，他既是“不死者”又是“守护者”。“守护者”是保护“蔷薇骑士”的能力者，启就曾经被列宾救过好几次。那之后，启加入了父亲曾经担任过总帅的秘密结社蔷薇骑士团。在那里，他认识了另外一位“守护者”劳尔。“蔷薇骑士”与“守护者”是命中注定互相吸引的。自从与他们相遇的那一刻起，启就对他们产生了某种特殊的情愫。他们两人亦是如此。只是，他们与启不一样，他们对启的感情是爱情。启虽然明知这样不对，但还是爱上了他们两个。启无法在两人之中二选一，只好同时与两人维持着恋人关系。
在来到蔷薇骑士团的根据地马耳他履行自己的使命的时候，启遭到一位名叫路易斯的冒牌“蔷薇骑士”陷害，被蔷薇骑士团追杀。之后他为自己平反，曾经一度离他而去的列宾和劳尔也回到了他的身边，启最终成为了蔷薇骑士团真正意义上的第六代总帅。
这时，亚当再次出现在启的面前，想要夺走夏拉的宅邸。为了阻止亚当，启第二次与敌人展开激斗。过程中祖父和艾德拉战死，启也失去了第三位“守护者”马里奥。
拥有“先视之声”这一预知能力的艾德拉死前曾经预言，亚当会再一次回来抢夺夏拉的宅邸。她建议启在防守战结束之后立刻前往地下墓室。直觉告诉启，那里一定隐藏着消灭亚当的密计。于是他带着列宾、劳尔还有爱犬Thunder一起来到了地下。
然后，他推开了门——

“这里……不是夏拉吗？”
劳尔走出几步，从山坡上俯瞰着脚下的城镇，小声说道。
启攻略过试炼之间和幻想之间，那两个房间里的光景都很有异次元的感觉，不像这里会有如此真实的街景。启站在似曾相识的山坡上，感受着微风轻抚脸颊的惬意，还有不知从何处飘来的花香。他们本应该在地下，如今却站在夏拉的山坡上。启注视着眼前的城镇，接着劳尔的话说道：“你说这是夏拉……也就是说，我们来到地面上了？不过这和我认识的夏拉似乎有点不一样。”
“不……劳尔说得对，这里的确是夏拉……”
列宾也和他们一样俯瞰着城镇，他声音有些僵硬，两眼紧紧地盯着眼前的风景。
“对吧？我就觉得很像啊。虽然确实有点不一样。”
听了列宾的话，劳尔更加肯定地打了个响指。仔细一看，此处的地形与大型建筑确实与启所见过的夏拉很像。但是不知为何，却给人一种年代久远的感觉。
“总之……先下去看看吧？”
一直站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于是启催促着两人往山下走去。脚踩在草地上的触感十分真实。为什么会这样？该不会一进入幽玄之间就会瞬移到别的地方去吧？
虽然搞不懂是怎么一回事，但启还是下山往城镇的方向走去。沿着山路走了片刻，启便可以肯定这里不是自己知道的那个夏拉。因为夏拉虽然也有这样一条山路，但那是一条新铺的道路，周围的草丛都被修剪得整整齐齐。可是现在他们脚下的这条路却是一条杂草丛生荒芜破败的山间小道，启从来没在夏拉见过这样的路。
忽然，Thunder轻轻叫了一声，前方出现了一位女子的身影。启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仔细看了看，那女子的衣服似乎有点年代感。
“我去打声招呼看看。”
启加快步伐地向女子走去。走近一看，只见那女人头裹黑布，身穿长裙，看打扮应该是某个民族的风格。她提着一个篮子，仿佛不想被人看见似的小心翼翼地走在路上。
“不好意思！”
启大声向女子打招呼，可是那女人却毫无反应，依然默默地向前走。启觉得有些奇怪，索性冲到那女子的面前。
这时，令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
启明明差点就要跟那女的撞上，可是那女子却像空气似的与他擦肩而过。启呆立在原地，转过身去瞠目结舌地望着女子的背影。
“不好意思！请问一下！”
启再次打了声招呼，伸手去抓女子的肩膀，却不料竟挥了个空。他明明看得到女子，但伸手一摸却什么都摸不到，害得他差点就向前摔倒。
“呃？呃？”
启正不知如何是好，劳尔便绕到女子面前，冲她挥了挥手吹了吹口哨。
“好厉害啊，这是怎么回事？全息影像？幽灵？”
劳尔几次想要抓住女子的身体，却都是徒劳。那女子只是一个影像，并不是实体。启呆若木鸡地注视着女子的背影渐渐远去，列宾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伸手去碰了碰道路两旁盛开的野花，只见朝露泛着晶莹剔透的光，顺着花瓣滚落，浸湿了脚下的泥土。
“看来我们这是误入了异世界……花草树木和地面都是可以触碰得到的，唯独人不可以……”
列宾的话让启大为吃惊。明明可以看到人在那里，但却只能看不能碰。感觉自己就像幽灵一样。
“总之我们先到夏拉的宅邸去吧。”
列宾这样建议道。启和劳尔都表示赞成。那么首先得搞清楚方向，比如说有什么比较醒目的标志性建筑就好了。很快，列宾便发现了类似的路标——吉冈缇亚神殿遗迹。看到神殿遗迹，启也能肯定这里就是戈佐岛了。
“你们看那里。”
三人从吉冈缇亚神殿遗迹出发，正走在前往夏拉宅邸的路上，列宾忽然声音紧张地说道。只见前方有一队士兵迎面向他们走来。士兵们身上穿着奇妙的服装，有的人身穿红底白十字服，有的身穿银色盔甲，还有的戴着一种肃穆庄严的帽子，这种帽子启只在历史书里见到过。
“哇哦，这是怎么回事？骑士团游行应该是在圣埃尔默堡举行才对啊。”
劳尔兴致勃勃地注视着这只长长的队伍，他似乎以为这群士兵只是在举行变装游行表演。骑士团游行是在瓦莱塔的圣埃尔默堡举行的一个军事演出，目的是为了重现中世纪骑士团的风貌。启也和劳尔是同样的想法，这些士兵的穿着打扮简直跟圣约翰骑士团一模一样。
“我们……有可能是回到了过去的戈佐岛……”
和满脸新鲜好奇的劳尔不一样，列宾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在响亮的铠甲声中，士兵们向着港口的方向前进。启他们虽然本来要去夏拉的宅邸，但为了搞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也跟着士兵们往港口走去。
走在去往港口的路上，启越发觉得列宾刚才的那番话是真的了。港口周围排列着一排排的大炮和士兵，远远望去马耳他岛上硝烟弥漫。士兵们往来走动的样子很有种电影大片的气氛。
“进入幽玄之间之后是不是会回到过去？……感觉我们就像旁观者一样。”
沉重的铠甲声不断在耳边回响，启注视着这些来回行走的士兵，歪着脑袋说道。
“如果是过去，那这是多久以前？”
劳尔在成群结队的士兵之间不停穿梭，一头雾水。Thunder则一直冲着这些看得见却碰不着的人吠个不停。
“应该是战争年代。从他们的穿着打扮来看……”
“喂，那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闹哄哄的。”
劳尔指着马耳他岛的方向说道，启和列宾举目远望，只见一艘艘大型军舰依次开进港口。虽然距离太远看不清楚，但是可以看到士兵们在军舰上走来走去。
启忽然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奇异的景象。蔚蓝的天空中，白云正以快得令人应接不暇的速度向西流动。就像视频快进时的画面一样，转眼间天色暗了下来，不一会儿便夜幕降临。启正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忽然间，一个鬼鬼祟祟的男人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之中。
男人披着一件斗篷大衣，将斗篷深深拉下盖住了脸，沿着石头砌成的羊肠小道，躲躲藏藏地往前跑。之所以能看出来是男人是因为此人身材高大，靴子踩在地面上发出沉重的响声。
“这男人……有问题。”
一见到这男人，启就感到一种莫名的不安，于是立马跟了上去。列宾、劳尔还有Thunder则紧随其后。
男人来到夏拉宅邸附近，钻进通往地下墓室的草丛之中。他警惕地东张西望，确认没有被人跟踪之后才走进了地窖。
“这里是通往地下墓室的路。”
启睁大眼睛说道，列宾也有所察觉地眯起眼睛。以前启被路易斯追杀的时候，曾经躲在祖父家的地下室中。祖父家有一个地下室，地下室中有一条通往外界的通道。这条通道构造极其复杂，不熟悉路的人很容易迷路。可是这男人却好像对这里了如指掌。在男人的带领下，启也紧随其后地进入黑暗狭窄的洞穴之中。走在前头的男人似乎看不到启等人。虽然他偶尔会回头看一眼，却完全察觉不到身后有人。
最后，他们来到了启所熟悉的地下空间。男人用有规律的节奏敲了敲木门，里面的人便道了声 “进来”。
推开木门，只见房间里有两个男人。房间很简陋，全都用木板搭建而成。启以前所居住的地下室是有天花板和墙壁的，但这里只是随随便便搭建起来的一个地窖而已。
其中一个男人浓眉大眼五官分明，另一个男人则身材矮小目光如炬。两人都身穿干农活时穿的那种脏兮兮的衣服，围坐在一张朽木桌子旁。
刚一进屋，Thunder就冲着屋子里乱吠起来。
“Thunder，你怎么了？”
Thunder突然兴奋起来。不管启怎么安抚，他都一直吠个不停。
“骑士团也是堕落了。居然完全没有抵抗。”
身穿黑斗篷的男人走进地窖，把门关上，一边解下斗篷一边低声说道。那人是个白人男子，他贼眉鼠目，留着一头卷发。听了他的话，另外两个男人都倒吸一口气，其中一人愤愤然地一拳砸在桌子上，另一人则耷拉着脑袋双手掩面。
“我就知道总有一天会变成这样。但我还是不能接受打败我们的是法国人……！！”
敲桌子的男人愤愤不平地说道。
“看来我们得有段时间不能外出了……”
耷拉着脑袋的男人揉着眉间的皱纹哀叹道。穿黑斗篷的男子暴躁地拉过椅子，颓然坐下。
“我们所做的一切全都是白费力气吗……”
“不，不应该是这样。我们的研究应该会有开花结果的那一天才对的。”
“可是，我们的行为难道不是对上帝的亵渎吗？”
“哦哦，太可怕了……”
两个男人抵着额头小声说道。后来的那个斗篷男激动地站起来说道：“不是的！你们想想那些为了我们的胜利而被异端审问处死的同伴们！！”
听到斗篷男这句话，另外两人都一下子挺直了腰背。两眼再度恢复了神采，眉目间的消极沮丧一扫而空。
“是啊。我们必须前进……事到如今还放弃的话就太愚蠢了。”
男人们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启听着他们的话，一脸困惑地转过头去，望着靠墙而站的列宾。
“他们是什么人啊？”
男人们开始用启听不懂的专业术语交谈起来。刚开始启以为他们是圣约翰骑士团的成员，但是听了刚才这段对话，他又觉得自己大概猜错了。
“他说他们的同伴在异端审问中被处死了……这么说他们应该与某种宗教有关吧？而这里就是后来的夏拉宅邸的所在地，只不过……从刚才进入地窖前周围的环境来看，法军占领马耳他的时候夏拉的宅邸还没有建造起来。”
列宾一脸凝重地推测道。
男人们结束了对话，站起来向黑暗深处走去。
“喂，总觉得……好像闻到了一股怪味。”
其中一人伸手准备去推开最里面的那扇门时，劳尔忽然捂着鼻子倒退了一步。门缓缓打开，扑面而来的恶臭差点让启窒息。Thunder发疯似的乱吼乱叫。看来它从一开始就闻到了这股恶臭，所以才会那么激动。
“我们继续实验吧。”
斗篷男低声说着，走进里面的房间。启呼吸急促，心跳加速。他不想看，也不想走进去。可是就算本能地表示拒绝，他还是停不下自己的脚，忍不住从男人们的身后探头向屋里看。
刚开始，他什么也看不到。直到斗篷男点燃了煤油灯，照亮了四周，启才终于看到了眼前的景象。
地板上像小山一样堆满了数不清的尸体。全都是女人和婴儿，就这么横七竖八地堆放在室内。这些尸体都已经死了很久，几乎看不到血。由于尸体已经腐败，所以室内充满了刺鼻的尸臭。启呼吸一窒，摇摇晃晃之中被身后的劳尔一把扶住。男人若无其事地检查刚出生没多久就死掉的婴儿尸体，用小刀划开尸体身上的肉，用斧头把骨头敲碎。Thunder激动地向男人扑去，然而却只是扑了个空，对方根本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
启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出地下室之后，启忽然反胃得厉害，走到草丛中吐了一会儿。因为看到启脸色煞白，列宾便把他带了出来。劳尔也担心地看着他，替他顺背。
“……什么鬼啊？他们，究竟在做什么……？”
把胃里的东西吐干净之后，启总算舒服了点。他颓然无力地坐在地上，劳尔在他身旁蹲了下来。
“我可不是要替他们说话，不过我觉得那些尸体应该不是他们杀的。我猜他们应该是在解剖和研究尸体。你说呢，列宾。”
劳尔单手支着膝盖，冲列宾抬了抬下巴。列宾独自一人站着，抬头望天，他点点头叹了口气。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那些尸体基本上都是饿死或者病死的吧，并没有外伤。”
听了两人的意见，启擦了擦嘴角缓和了一下反胃感。他觉得自己好没出息，一看到男人分尸的样子就被吓得脑子当机。列宾和劳尔就不一样，还能那么冷静地观察。
启又问：“为什么要解剖尸体……？他们不像是医生啊。”
列宾抱臂在胸，闭上眼睛想了想，说道：“我总觉得，从刚才那一幕来看，这里发生的事也许跟‘不死者’的诞生有关……”
听了列宾的话，启忽然想起以前阿什利曾经提出过的一个假设。
这个假设认为，圣约翰骑士团中的一部分骑士有可能为了打倒敌人而反复进行了人体实验。如果这个假设是真的，那么他们应该就是骑士团的成员了？
列宾的话让启大为吃惊，他转过头去看劳尔。劳尔似乎也跟列宾是同样想法，沉默地耸了耸肩。
“那我们……哎呀。”
劳尔正要说什么，忽然天空再次出现变化。几秒前仍是繁星点点的夜空忽然开始泛白，太阳转眼间便升到了头顶。很快，夜幕再一次降临，接着又到了早上。斗转星移间日子就这么飞快地流逝。启靠在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旁，不一会儿叶子就纷纷落下。刚才从眼前飞过的鸟眨眼间就老态龙钟地倒在地上，被野狗叼走。春去秋来，时间流逝的速度快得令人头晕目眩。Thunder也被变化如此之快的四季景象惊呆了，惴惴不安地在一旁踱来踱去。
“我头都晕了。”
劳尔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脸，往地上一躺。
“景色停下来了再叫我。”
劳尔似乎已经看腻了周围的变化。启看着夏拉宅邸的所在地，他所熟悉的那栋房子还没有建起来。
又过了好一阵，景色变幻才终于停了下来。启摇了摇劳尔，睡在地上劳尔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
“你们看……！！”
列宾大声说道，指着两个正往山坡上走来的男人。启和劳尔往他指的方向望去，看到其中一人时，三人大吃一惊。
“爸爸……？不，是亚当！？”
两个男人行走在浓浓夜色之中。其中一人长得和启他们所熟知的某个男人很相似。虽然那人发色不一样，样貌也比较年轻，看上去大约二十岁出头，又或许只有十来岁。那男人的表情并不像启所熟知的那个食人魔亚当的样子。他的眼神既朝气蓬勃又睿智理性，完全感觉不到一丝负能量。可如果说他是艾瑞克的话，时代又对不上。
“维克多。我们先说好，在这里看到的事绝对不能告诉任何人。”
穿黑斗篷的男人来到通往地下室的草丛前便停了下来，对酷似亚当的人说道。那男人似乎叫做维克多。启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而且，穿黑斗篷的男人已经变成了中年男子。看来现在距离刚才那一幕已过去了好多年。
“我明白。杰克·比亚兹莱阁下。我不会向任何人透露这里的事。如果哪天我一不小心说漏了嘴，我的这条命随时等你来取。”
维克多真挚诚恳地对斗篷男发誓。听到维克多称斗篷男为比亚兹莱，启他们都是心头一紧。这男人是比亚兹莱家的人。这纯粹只是偶然？
“是吗。那我可就信你这话了。”
杰克盯着维克多说道，他四下张望了一眼，往灌木丛的深处走去。虽然一想到又要去那个堆尸如山的地下室，启心里就一万个不愿意，但他别无选择，只能跟在男人身后走了进去。


进入地下之后，杰克点燃煤油灯，带领着维克多往深处走去。此时的地窖与刚才不同，显得宽敞了许多。来到之前那几名男子碰头的房间之后，这种感觉更加明显。墙壁和天花板已经用石头翻修一新，除此之外还多了床，厨房还有厕所。
维克多一出现，房间里的两个男人就猛地抬起头来。他们正是当时与杰克交谈的那两个男人。他们头上都多了些白发，脸上多了几条皱纹。
“他就是我说的维克多·库洛弗德。维克多，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拉谢尔·梅森，这位是金·埃梅。他们都是常年从事这项研究的人。”
听到杰克介绍两个男人的姓名，启他们更加吃惊了。这绝对不是偶然。蔷薇骑士团中的四大名门世家——库洛弗德、梅森、埃梅、比亚兹莱居然齐聚一堂。原来这才是一切的开端吗？
“初次见面。我一直很期待见到你们。虽然我是后生晚辈，但我一定会助前辈们一臂之力的。”
维克多脸上露出自信洋溢的微笑，想和拉谢尔还有金握手。拉谢尔是那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另外那个目光如炬的男人是金。听完杰克的介绍，拉谢尔和金依然不确定该不该相信维克多。他们疑心重重地看看维克多，接着又去看杰克的脸色。
“他真的可以相信吗……？”
金疑神疑鬼地对杰克问道。
“他是一位优秀的年轻人，而且目前仅靠我们几个已经……”
杰克一脸苦涩，愁眉不展。看来他们的研究虽然还在继续，但是似乎遇到了瓶颈。因此，他们打算将维克多这个能力很强的人纳为同伴——应该是这么一回事。
“我带你去参观一下。里面就是研究室。”
为了打消两人的顾虑，杰克碰了碰维克多的手臂，推开里面的那扇门。启还以为一开门就会看到堆积成山的尸体，忍不住背过脸去，但没想到房间里只摆着几副石棺。可是Thunder还是老样子地吠个不停，说明那里面一定有什么。果然，一股恶臭从棺材里传出，估计里面躺着的就是他们的研究对象。
“这就是我们的研究成果。”
房间里摆着一张大大的桌子，桌子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烧瓶和试管，整得好像化学室一样。桌面上的一个透明盒子里有一只小白鼠。那小白鼠的样子明显很反常。它两眼冒着红光，前爪异常尖锐，一边不停地用爪子挠玻璃盒，一边口吐白沫。
“看好了。”
金把一个巴掌大小的石头放入透明盒子中。下一秒，小白鼠就发狂地扑了上去，像嚼饼干一样嘎嘣脆地咬起原本很坚硬的石头，然后取出石头里的诱饵吃了起来。
“这……！！好惊人的力量！”
维克多被小白鼠的怪力所感动，目不转睛地盯着它看。在场所有人都能感受得到他的兴奋之情。
“秘诀是他的牙齿吗？还是小白鼠本身？”
维克多看着被小白鼠咬碎的石头，眼睛闪闪发光。
“我们觉得应该是小白鼠自身的力量。但关键是，小白鼠除了吃以外几乎不会施展出这种力量。否则，它早就咬破这个玻璃盒逃出去了。可他为什么不这么做，原因我们也不清楚。可能是因为我们定期会给它喂食，所以它觉得盒子里面是安全的吧。”
维克多饶有兴致地注视着小白鼠。
“你们在小白鼠以外的生物身上试过药吗？”
“还没有。我们对五只小白鼠注射了相同的药剂进行实验，只有一只变成了这样。至于其他几只和这只有何差异，我们仍在研究调查当中。”
金接着把小白鼠的反应和调查结果解释给维克多听。维克多全神贯注地听着金、杰克还有拉谢尔的话。
忽然间，视野扭曲了。
启眨了眨眼，再一看，发现维克多已经加入到他们的研究当中，在快进般的画面中，他们身穿白衣，进行了各种各样的实验。启觉得自己就像在看纪录片一样，忽然他感到有些头疼，于是往身后一倒，靠在劳尔身上。
“他们是在制造‘不死者’吗？”
“嗯……也许他们只是单纯地想要制造出强大的肉体吧？”
劳尔回答了启的疑问。
“也许‘不死者’就是这样从他们的实验中诞生的。你们看。”
两人顺着列宾的声音看去，只见时过境迁，他们如今站在了一间病房里。维克多已经成了家，有了一个儿子。他抱起一个聪明乖巧的婴孩，对着刚刚生完孩子的妻子露出微笑。
“这孩子就叫亚当好了。因为他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
维克多用慈爱的目光注视着婴儿，轻声说道。启背后一冷，脸色僵硬。他所看到的正是那个可怕的亚当出生的瞬间。启所熟悉的亚当是个冷酷无情的男人，但是如今这个被父亲抱在怀里的孩子，不管怎么看都只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婴儿。就算他后来变得像恶魔一样可怕，但是刚出生的时候也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可爱。
维克多他们的研究则有时进展有时停滞，他们开始在地下研究室争执起来。有好几次吵得不可开交甚至大打出手，他们之间的裂痕越来越大这点已是一目了然。
当维克多脸上的皱纹越来越多，当杰克、金还有拉谢尔的头发都花白的时候，这几个人终于开始变得不正常起来。金本来就是个目光如炬的男人，后来他的眼珠子更是异常地突出，渐渐地，他的言行举止开始变得反常，经常对着墙壁莫名其妙地自言自语，一看到空中有虫子飞过就会吓得乱喊乱叫。金发疯的时候拉谢尔会去按住他，可是拉谢尔自己也时不时会头痛得蹲下来。随着季节变迁时光推移，他们一个接一个地开始精神失常，最后全都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杰克倒下的时候，无意中说了一句“这是死者的诅咒”。维克多将他们的尸体搬到里面的房间，就像对待其他尸体那样切开他们的肉，敲碎他们的骨。他尤其在意脑子这个部位，用钻头或锯子将脑头盖骨撬开。启只觉得维克多已经彻底脱离常轨，变成一个疯子了。
就这样，忽然有一天，地下研究室里出现了四位少年。
启一眼就看出来其中的一个是亚当。他有着一头褐色的卷发，睿智理性的容貌，这时候的他大概正是十五、六岁。和他一起来的那几个少年则提心吊胆地跟在他的身后走进地下室。
“这里就是爸爸他们的研究所？我听说你们在研制贡献给祖国的药物……”
一个瘦瘦的男孩子好奇地在研究室里一边看一边喊道。畏惧，好奇，想要了解父亲一直以来在做什么事的欲望——几位少年人眼神各异，各自怀着不同的心思。
“他们就只知道做研究，从来不告诉我们他们在做什么。就连他们去世的时候，也不告诉我们是怎么去世的。”
一个戴眼镜的矮个子男孩神色复杂地叹了口气。维克多把孩子们带到最里面那间房的隔壁房间，对孩子们讲他与杰克、金还有拉谢尔之间的故事，向他们解释这项研究有多么重要，还给他们喝了饮料。孩子们对维克多没有半点疑心，把他给的饮料都喝了个精光。
终于，孩子们一个接一个地趴在了桌子上。启本以为饮料里下了毒，但看样子只是安眠药。亚当很努力地与困意斗争到最后，用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父亲，小声说道：“爸爸，你要……干……什么……”
亚当站起来想要逃跑，但是还没走到门口就已经失去意识，倒在地上。维克多抱起自己的孩子，将他放进最里面那个房间的棺材中，其他三位少年也同样被他放进了石棺里。
“四只小白鼠……不知道有几只，能醒得过来呢……”
维克多嘴里念叨着意味不明的话，给他们一个接一个地注射了药剂。最后，他把药剂同样注射进自己的手臂里。
维克多刚给自己注射完，就仿佛受到了强烈的冲击一样，抓着喉咙，脸上青筋暴突，痛苦地挣扎起来。维克多撞倒了桌子，把烧瓶碰碎了一地，他在冰冷的地板上满地打滚，疯狂吐血之后便断了气。
“他注射了什么？”
启铁青着脸观察了一下倒在地上的维克多。维克多的尸体旁边，几位少年仍沉睡不醒。
“应该是曾经给那只小白鼠注射过的药剂吧……那几位少年看起来倒是没事……启，他们几个毫无疑问就是四大家族的人……四大家族的人之所以会有这么多能力者出现，恐怕就是因为被注射了刚才这种药物的缘故吧？”
列宾低头俯视着躺在棺材中的这几位少年，做出骇人听闻的推测。的确，四大家族确实是能力者辈出。尤其是“蔷薇骑士”和“守护者”这种出类拔萃的能力者。如果这是因为当时注射的药物使四大家族的基因发生了变化，从而产生了这种特殊能力的话——
“但我并不是四大家族的人啊。列宾，你也不是。”
劳尔抱臂在胸，一脸困惑地说道。
“他们的子孙后代繁衍得这么广泛，你我都很难说不是吧。我和你的家谱如果上溯到祖宗十八代的话，说不定还真与这四大家族的人有关系。”
列宾皱着眉头这么说道。启低头看着躺在石棺中的亚当，心中百感交集。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亚当他们终于醒来了。不过，醒来的他们与之前并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当他们看到躺在地上的维克多时，孩子们都被吓呆了。
“死、死了……！！爸爸……为什么……”
看到自己的父亲死了，亚当顿时慌了神。其他孩子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不忍看亚当这副呆若木鸡的样子，于是走进了最里面的那间房。紧接着，他们就被堆积成山的尸体吓得尖叫连连。当他们看到研究室里的各种研究道具，还有似曾相识的帽子和手套时，孩子们才反应过来他们的父亲做出了何等丧尽天良惨无人道的事，顿时都被吓疯了。孩子们年纪尚小，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有的被吓得又哭又叫，有的被支离破碎的尸体恶心到趴在地上疯狂呕吐。一时间，惨叫声，怒骂声，惊叫哀号声不绝于耳。
最终，他们冲出地下室，仓皇逃离了这个恐怖的现场。当他们呼吸到外面的新鲜空气之后，才总算是恢复了理智。
“……我们在这里看到的一切一定要保密。这关系到家族的名誉。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我们的父亲在做这种亵渎神灵的研究。”
当他们终于冷静下来之后，他们之中个子最高的男孩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这样说道。亚当也没有表示反对。少年们似乎都没察觉到自己被注射了神秘药剂。只有亚当一个人偷偷地看了一眼注射针孔，然后用左臂不停地擦来擦去。
“那个房间里的尸体要怎么办？”
“全都挖坑埋了吧。地板应该拆不了吧？”
“可是这么多尸体哦？怎么埋得完啊！我才不要！”
“那你说该怎么办！要是放着那些尸体不管，万一哪天我们父亲干的事情败露出去怎么办！？”
“我不想再回到那间屋子里去了！！”
少年们你一言我一语，意见无法统一，说着说着又激动得大哭大闹起来，最后大家都闹累了，决定今天先各回各家。明天再聚在一起商量对策。少年们一个个目光呆滞，就这样分道扬镳。
第二天，来到这里的只有亚当一个人。
“这个印记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呢……？”
亚当正在等其他几个孩子，忽然间注意到自己的右手掌心多了一个红色的印记。那是身为“蔷薇骑士”的印记。但是，这时候的亚当还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他好奇地搓了搓手，但很快就没了兴趣。
亚当等了一个小时，谁也没来。无奈之下，他只好一个人走进地下室。不知道是出于对把父亲的遗体置之不理的罪恶感，还是出于对地下室的好奇心，总之亚当的表情十分冷静，启很难读懂他在想什么。亚当虽然有些害怕，但还是大胆地走进了地下室。
“他走错了。”
跟在亚当身后的启很快就发现亚当在他所不熟悉的地下道里迷路了。虽然昨天他是在父亲的带领下进来的，但是只走过一次肯定记不住。亚当在地道里反反复复地饶了好几圈，怎么走都找不到那间研究室。直到日落时分，亚当才终于放弃，原路返回。
第二天，孩子们才终于到齐了。他们昨天没来似乎是因为心虚。听说亚当在地道里迷路之后，孩子们都松了口气。
在瘦高个的孩子的带领下，几个男孩再次进入地下。亚当在昨天自己走过的路上都做好了标记，所以几个小时后他们便到达了目的地。当他们胆战心惊地推开房间门，走进去一看，所有人都惊呆了。
维克多的尸体居然不见了。
“你昨天来过这里吧？还骗我们说迷路了！”
孩子们都一致认为是亚当把父亲的尸体藏到哪里去了。亚当拼命为自己辩白，可是大家都不相信他。如果亚当说的是真的，那尸体就是自己飞走咯？这怎么可能。所以孩子们都开始骂亚当是骗子。
“我说，我们把这间屋子给烧了吧？这比挖坑埋要快得多吧？”
个子最高的男孩这么说道，矮个子男孩也表示同意，还说要从家里拿些灯油和稻草过来。其他三位男孩就这么撇开亚当自作主张地做出了决定，只有亚当一个人咬紧嘴唇，面无表情地站在一边，一语不发。
“可以吧？亚当。”
最后，高个子的男孩这么问了一句，亚当无言地点了点头。这样姑且算是全体表决通过了。于是他们决定各自回家去取燃料，然后离开了地下室。
离开地下室之后没多久，亚当又独自一人绕了回来。虽然他的表情和几个小时之前没什么两样，但是被当成骗子肯定令他非常不爽吧。他的眼睛中闪烁着某种信徒般狂热的光芒，他将研究笔记之类的东西全都塞进了他的背包里。
亚当背着满满一袋的研究笔记和药物，偷偷摸摸地走出地下室。第二天，他若无其事地从家里搬了些木柴过来，与其他孩子们一起往地下室里泼灯油。另外几个孩子都没有注意到不翼而飞的研究笔记和药物。
浓烟滚滚中，少年们匆匆忙忙地逃出地下室，跑到地面。他们一个个如释重负，仿佛这件事就这样划上了句号。只有启他们知道，一切才刚刚开始。
“维克多到底去哪儿了？”
启没有继续去追那几个少年，他留在维克多的尸体曾在的那个房间里，皱着眉头心想早知如此，当时应该好好看着维克多才对。
“毕竟他注射了那种奇怪的药，复活了也很正常吧。”
劳尔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就是‘不死者’诞生的经过吗……”
列宾望着少年们远去的背影，低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