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rewell SORA

“……好漂亮的头发呢。”
望着窗外发呆的乔一耳边响起了某个熟悉的男人的声音。
侧头看了一眼，只见放学后的教室里四五个男生女生凑在一起，在教室中闲聊着。正兴致勃勃地讨论月底的文化祭庆功会要去哪里。声音的主人是友人义隆，刚才那句话似乎是说给坐在他旁边椅子上的一位同班女生听的。

“我可以摸一下吗？”
义隆不经意地伸出手去触碰她的头发。女孩的脸微微泛红，被称赞头发漂亮似乎让她很高兴。

乔一再次把视线转向窗外。

此时窗外正是日渐西山，天空被染得血红，怪吓人的。

“乔一，怎么了嘛。你也来加入我们的话题啊。”
义隆站起来，笑嘻嘻地走到靠在窗棂旁的乔一身边。故作夸张地一把抱住他，用手指梳理着乔一的头发。

“还是你的头发摸起来手感更好啊。”
义隆凑到乔一耳边压低声音说道，观察乔一的反应。

“呐，今天可以去你家吗？”
义隆眯起眼睛凝视着乔一，嘴巴近得几乎贴在乔一的耳朵上地说道。

恋爱就像游戏。忽然间脑海中浮现出这样一句话的乔一看了义隆一眼。

“啊啊，我无所谓。”
乔一低声说道，最后还是把视线转向窗外。

天空真是越来越红得吓人。

身旁的义隆开心地笑起来，轻轻拍了拍乔一的肩膀，回到人群中。

乔一无言地望着天空。

一直，这样看着。

***

“为什么今天的摄影师是你啊！”
从今早上开始这句话就已经不知听到了多少遍，坐在副驾驶席上的乔一皱着眉头用手撑住脸蛋。

“因为你的照片太缺乏美感了。”
其实只要闭嘴就没事，但他还是忍不住开口奚落对方。果然，被乔一的话气得七窍生烟的摄影助理伙伴马塞洛马上夹杂着俚语骂起人来。虽然明知道他会生气也是理所当然的，但是乔一是那种被骂了就一定要骂回去的绝不服输的类型。

本来这几天心情一直不好，人也很烦躁。心情不好的原因是回日本前手机掉进了河里。虽然后来他买了新手机，但是里面保存了很多重要数据，搞得他很头大。

“说到底都怪这国家太热了啦！在这个国家呆三个星期什么的简直要人命！”
驾驶车子的马塞洛一边狂按喇叭一边骂骂咧咧。

时值七月下旬，日本的酷暑是那种令人目眩的湿热。由于工作关系而跟随乔一从法国来到日本的助理一天到晚都在发牢骚抱怨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即便是在日本呆了十八年的乔一也没办法适应日本的湿气。不过他还是想感谢替他出路费带他回来的师父。现在，能够因为工作关系而到日本来就已经该谢天谢地了。

本来今天的摄影是委托给到日本来的师父菲利普•莫罗的。也不知道是吹了什么风，菲利普突然说“请让我的弟子来拍”，把委托丢给了乔一。

大学毕业后成为享誉世界的摄影师菲利普的助手已过去三年。这种活儿乔一还是第一次接到。虽然他一直期盼着总有一天成为独立摄影师，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师父相中的人不是作为助理前辈的马塞洛而是自己。大概是因为这里是日本，所有助手中除了乔一以外没人懂日语的关系吧，但不管怎样能够亲自按下快门还是很让人兴奋的。

车内的气氛越来越险恶，这时车子正好来到了都内的B摄影棚。器材搬运什么的都交给了马塞洛去做，乔一则去进行事前筹备。在那里等候乔一的泽田经纪人是一位将近四十岁的身材中等的男人。看起来虽然没什么精神，但是眼光很敏锐。泽田与乔一握了个手，小声说了句“真年轻啊”。

“因为听说菲利普•莫罗来日本所以委托了摄影，结果他推荐了你呢。听说你很有能力，我们也很期待。不好意思，你的名字虽然是日本名……你是混血儿吗？”

冒失地盯着乔一直看的泽田这么问道。每一句话都透露出他其实是想找菲利普来拍的。

“嗯，有一半的法国血统。工作方面师父早已把过关了，请放心。”
至少表面功夫还是要做足，乔一微笑着回答道。

正如泽田所猜测的那样，乍一眼看上去乔一有着一张日本人所没有的轮廓分明的脸蛋。发色虽然不是金色而是浅褐色，但是整体看上去色素很淡。由于学生时代是在日本度过，所以乔一已经习惯了被人注视了。

“今天的模特好像是一位年轻的演员呢。”
乔一抛出了话题，泽田便走了出去说要介绍杂志的编辑给他。

“是我们公司主推的新人，最近人气正在上升中。你知道吗？艺名是TAKASHI。”

“其实我有一年没回日本了，对娱乐圈的事不太了解。对不起。毕竟两天前才刚刚回国……”
高中毕业以后，乔一只有在暑假才会回国。最后一次回国是一年前夏天正好有一星期假期的时候，之后乔一一直忙于工作没机会回日本。

“我叫三上。今天请多多指教。”
泽田领着乔一来到的和室里有一位二十多岁的身着正装的女性，一看到乔一便两眼发光地伸出手来握手。她是杂志的编辑，乔一收下了这位名叫三上的女性的名片。

“是的场先生吧。这么说也许不太合适，但我觉得比起摄影师来说你更适合做模特啊！你完全可以胜任哦。”
握了手之后就突然冒出来这样一句话，乔一只能笑着随口敷衍地回答“那要是我丢了饭碗的话就拜托你了”。
从学生时代开始，对他套近乎的人不论男女都没少过，这位女性的话也不见得是单纯的奉承。虽然被夸奖长得好看没人会不高兴，但是一想到自己是摄影师就会觉得很不爽。

“那么就简单地事前筹备一下吧。”

以三上的发言为主，三人在和室房间里对摄影的大致流程进行了一番交谈。名叫TAKASHI的演员本来是活跃在舞台上的青年演员，后来被泽田以当电视剧演员比较光鲜的理由拉了过来。现在他的人气正在急剧上升中，所以公司想在杂志上为他做个专题特辑。

“因为是女性向杂志，所以请拍得暴露一点。据说TAKASHI有在健身，所以请拍敞着怀的。”
一边听着三上的要求一边嗯嗯地点头的乔一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了一个大致的构图。
听说今天的模特是个比较难伺候的演员，所以说话的时候最好小心一点比较好吧。不过话说回来，如今这个时代连男人的裸体都有市场了啊，事前筹备中乔一感慨颇深地这么想。

“啊，TAKASHI的化妆似乎已经结束了。”
一阵敲门声后，一个男声从门外传来。心想在拍摄之前如果能够相互熟悉一下，营造出和谐的工作氛围就好了。所以在青年说着“打扰了”走进来的时候，乔一笑脸盈盈地转过身去。

“——唉。”
转过身去的乔一惊讶地睁大了双眼，整个人站起来。而走进来的男人脸上则露出了比他更为惊愕的表情。
站在眼前的，是一个将近三十岁，身材匀称的尖下巴美男。凌厉的眼神散发出一种独特的氛围，充满了色气。蓝色的立领衬衫和突显了修长双腿的瘦身牛仔裤。脖子上还戴着一个造型独特的项圈，多半是造型师给他搭配的。

两人彼此无言地对看了一阵。

内心已经动摇到可笑的地步，乔一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泽田说他是他们现在正在主打的演员。乔一知道他进了剧团在做演员这行，但是演电视剧什么的从来没听过。

“你……”
先做出反应的是对方。他低头看着乔一，不愉快地皱起眉头，抱住双臂。

“……什么时候回日本的。”
他在用威吓的语气来表达他的强烈不满，乔一认栽地把手按在额头上。一旁的泽田和三上盯着他们俩都看傻了眼。

“……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不想被对方看出自己在动摇，乔一强装笑颜地说道，而结果似乎只是火上浇油。对方一脸非常不爽的样子盯着乔一，然后转头对泽田说。

“泽田先生，这里应该没有不是工作人员的人吧？”
“TAKASHI，你们认识吗？”
泽田和义隆异口同声地提问。

高濑义隆，这是他的本名。TAKASHI多半是他的艺名吧。要是一开始就告诉乔一他的本名的话，乔一肯定马上就知道了。

“这家伙，该不会是摄影师吧？”
面对含着怒气提出质问的义隆，泽田点了点头。

“那我拒绝拍照。”
义隆斩钉截铁地说完，没等别人阻止便走出了房间。

这蛮不讲理的态度不禁让乔一呆住了，然后听到泽田问“你和TAKASHI……高濑认识吗？”，乔一便连忙挤出一个笑脸转身看着两人。

“嗯嗯，是的……额，我也不知道那是他的艺名，真抱歉。我是他的高中同学……”
只能这么说了。

“哎……我还是第一次看到TAKASHI那样一瞬间变了个眼神。平常的工作他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但是这下糟了，他好像开始发脾气了。”
大概是想起了自己的工作，泽田站起来正要去追义隆。

“啊，泽田先生。我去好了。是我惹恼他的，得由我去道歉才行。我会拜托他参加摄影的。”
要是义隆的情绪不好转的话，今天来这里就没有意义了。器材已经交给马塞洛去搬运了，现在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了吧。要是让这些辛苦白费的话，不知道会有怎样可怕的报复降临到自己头上。

即便如此，一想到一年没见的男人的脸，乔一的脸上就愁云密布。

（这下难搞了……义隆是人气演员吗……）
乔一迈着沉重的步伐开始找起休息室来。

在别人的指点下，乔一来到休息室前敲了敲门，不过理所当然的没有回应。没办法他只好擅自打开门，说了声打扰了。

休息室是一个八畳大小的宽敞的和室，只有储物柜、桌子和电话之类简单的东西。墙壁一整面都是一面镜子，目光移过去便能看到躺在桌子旁边的男人。看来这是义隆的个人休息室。

乔一关上门，脱鞋之后走了进去。

“义隆，我进来了哦。你，再怎么样也不能那样吧。”
走到躺在榻榻米上的义隆身旁，乔一坐了下来。马上就被义隆狠狠地瞪住。

“都叫你别那么瞪人了。话说回来你什么时候也成了红人？杂志的人和经纪人都在力捧你呢。我知道你在演舞台，我不在的时候居然上电视了啊。为什么不告诉我呢？害我吓了一跳呢。”
也不管正在赌气的义隆，乔一自顾自地说了起来。于是义隆便板着脸地坐起上半身。

“……你，什么时候回日本的？”
看来义隆生气的原因在这里。

“两天前吧。跟着师父的工作一起来的。本来想和你联系，但是来日本之前手机掉进了河里。我心想反正都要去日本的所以就没联系你了。”
本来他是打算等这个工作结束之后就去找义隆，说“我刚到日本就来看你了”的，结果这个谎言也派不上用场了。不过本来他就在烦恼该怎么跟他联系，所以手机掉进河里他反倒觉得有点幸运。

“对不起，没办法跟你联系。因为我是来工作的，所以没时间打电话。呐，义隆，别气了消消气好不好。我们有一年没见了吧，你就表现得稍微高兴点儿不行吗。”
手悄悄伸到了义隆的大腿上。

“不过，搞不好我还挺走运的。工作竟然是给你拍照，就算只是偶然我也好开心。简直太幸福了。”
在内心对于能够脱口而出地说出这种台词的自己作呕的同时，乔一特地用手抚上着义隆的大腿，笑盈盈地看着他。义隆小声地咂了咂舌把视线移开。这是个好征兆。他已经消了不少气了。

“虽然我没对你说过，其实我一直很想拍你的。好像画里人一样，和你在一起总是忍不住看呆。呐，让我拍嘛，我绝对会拍得很好看的。”
虽然这次是一年之后的重逢，但是他的下巴线条明显比一年前好看多了。虽然这话听起来像在奉承，但并不是假话。他想把义隆与生俱来的那种色气拍进相机里。作为模特来说，义隆是最棒的素材。

“……工作结束之后还有什么事吗？”
虽然声音还很僵硬，但是义隆的目光中已经流露出了原谅的神色。很明显感觉到气氛的缓和，乔一努力地笑起来。

“没事哦。”

“那，你会来我家吧？”
好像确认一样义隆用凌厉的眼神盯着乔一。比起义隆的笑容，乔一更喜欢他生气时的脸，很帅。会更加突显出他容貌的端正。

“只要义隆觉得没问题的话，当然会去啦。”
已经没问题了，得到确信的乔一肩膀松弛下来。

“愿意拍照了吗？”

“……想让我心情好转的话，就亲我一下如何？”
听到这句冷冷的话，乔一不由得笑了出来把身子探了过去。他在义隆的唇上轻轻一啄，伸手环上他的颈脖。大概是因为义隆已经化好了妆，感觉上好像在和陌生人亲吻一样。

“化妆师不会生气的吗，这样做……”

“管他呢，这种事。”
最开始吻上去的是乔一，但很快义隆就把乔一压倒在榻榻米上，扑上去吮吸他的唇。

“唔……嗯……”
义隆一边用手揉搓着乔一的头发，一边不停变换着角度吮吸着他的唇。舌头从微启的唇间钻进去，更加激烈地索求起来。

“……会这样吻我……说明我……还是你的恋人吧……？”
乔一一边吻一边小声说道，义隆对着他的耳朵咬了一口。

“好痛……”

“——我还没和你说分手。”
蕴含着怒气的话音刚落，两片唇再次覆盖上来。被吻得心荡神驰的乔一，环在义隆背上的双手也更加用力地抱紧了他。
就在义隆的手向乔一的后颈伸去的时候，仿佛故意打断他们的行为一样手机的来电铃声响了起来。
义隆猛地松开乔一的身体，转头看了一眼桌面上的手机。义隆一瞬间露出想要无视的表情，但最后还是无可奈何地爬起来把手机拿在手中。

“喂？——姐？”
接通电话之后义隆的表情一瞬间僵硬了，接着立刻拉下脸来。乔一也是一惊，竖起耳朵坐起上半身。

“怎么又是这件事，不是叫你快让他去医院吗。别跟我说，我挂了。”
义隆烦躁地挂断电话，揉了揉头发。好不容易做好的发型也被打乱了。

“义隆，刚才那是……”

“什么事都没有，和你没关系。”
打断了乔一的话，义隆把乔一的肩膀拉过来。

“——和你没关系，对吧？”
被一道强烈得令人发抖的视线注视着，乔一沉默地从义隆脸上移开视线。

“是啊……和我没关系……”
听到乔一低声这么说，义隆便露出安心的表情，抱紧了乔一的身体。
胸腔所传来的热量，让乔一一时间不想离开他的怀抱。


他和高濑义隆的关系比较复杂。
虽然一般来说他们的关系被定义为恋人，但他们之间并不是那么简单。
一开始的相遇是在高中。升上二年级的时候他们成为了同班同学，刚见面义隆就对他下了一道命令“你给我把头发留长”。当时的印象太过强烈，所以至今仍清楚地记得。义隆是个傲慢而自信洋溢的男人，似乎觉得乔一听从他的命令是理所应当的一样。虽然紧接着就因为乔一回敬了他一句“你傻的吗”而导致双方当场大吵了一架，但是那之后义隆就时不时来纠缠乔一，渐渐的乔一开始被他牵着走，不知不觉中两人就在一起了。入秋之后，义隆对乔一告白说喜欢他，虽然一开始乔一也很惊讶，但是他并不讨厌义隆所以就这样开始了交往。乔一对男同性恋并没有什么偏见，义隆也不是第一个跟他告白的男生，关键是义隆那英气逼人的脸很对乔一的口味。不管是男还是女，乔一都喜欢长相出众的类型。他并不是在意美或丑，而是要看对方的长相是否让人印象深刻。就这一点来说，义隆可以说达到了满分，正好符合乔一的喜好。

然而就在交往一年过后，义隆发现乔一劈腿，两人的关系也陷入了战场僵局。乔一的劈腿对象是义隆的姐姐，而且对方已经怀孕了。

当时包括双方家庭在内战火迅速升级，因为乔一母亲亡故只和父亲相依为命，所以乔一遭到对方的家长的强烈谴责。每次一被对方说单亲家庭难怪怎样怎样的时候，乔一都会深深心痛，觉得很对不起自己的父亲。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至今仍难以忘记的，是知道乔一和幸惠之间的关系之后暴跳如雷的义隆。

“你一直在骗我吗！你说过多少次你只有我一个，原来都是骗人的吗！”
被义隆叫到附近的河岸上，乔一被义隆破口大骂了一顿，当时他已经做好了被打到脸变形的心理准备了。然而实际上除了一见面就被甩了一耳光之外，义隆并没有对乔一施加暴力。从他那颤抖的拳头上可以看得出来义隆在拼命地忍耐。

“所以说对不起，我不想骗你的。只是出于一时好奇，但我是打算负责的。我已经十八了，可以结婚了。”
虽然脸被打得火辣辣地疼，但是乔一并不太在意。比起这个他更在意的是天上的乌云越来越厚，搞不好很快会下雨，他忘了带伞出来了。

“你……”

“但是你姐姐却说，想要堕胎……而且还说没考虑过结婚。夺走了你姐姐的处女真的很抱歉我有在反省。因为和你做爱从来不必为怀孕这种事操心。虽然我想补偿你姐姐，但是你父母说不准我再接近她……我以后，该怎么做才好？你很生我的气吧，没关系，你打我吧。”
说着说着，雨点就落在了脸上。义隆脸上的愤怒仿佛一触即发，但同时也散发出浓郁的色气，虽然这样有些不合时宜，但是乔一还是忍不住看呆了。

“我也觉得自己不对，你可以打我打到解气为止。”
乔一淡淡地说完，倾盆大雨便浇在了肩膀和头发上。

突然之间义隆粗鲁地抓住乔一的手将他拉过来，把他拖到桥下的阴暗处。

“义隆……？”
乔一惊讶地睁大双眼看着义隆粗暴地撕开自己的衣服，义隆将乔一推倒在草丛中。乔一惊得想要站起来却被义隆扯下裤子，义隆保持着令乔一不寒而栗的沉默，一语不发地将乔一的双腿掰开。

“义隆……！喂……在这种地方……啊……痛……等等……！”
黄昏的余晖渐渐暗淡下来，要在这种不知道会有谁经过的地方办事的义隆确实把乔一给吓到了。义隆高高地站立在乔一面前，解开裤裆迅速地将性器套弄到勃起，然后一口气插进了乔一那没有经过任何润滑的地方。

一瞬间，下身传来一阵仿佛贯穿脑门的剧痛，乔一发出一声惨叫。

“痛……好痛……唔……！”
一直以来义隆和乔一做爱的时候都会很小心很体贴。似乎是因为第一次结合时义隆把乔一搞出血了的关系。本性善良的他从来没有对乔一施加过暴力。但是如今他却故意用最痛的方式侵犯了乔一。一次又一次。被粗大的性器强行贯穿的私处流出了血，义隆的每一次律动都会让乔一哀号连连。

以那天为分界线，义隆突然开始用粗暴的方式来和乔一做爱。虽然乔一说过只和幸惠睡了一次，但是义隆怎么也不相信，持续着施加痛楚的性行为。

那时候，义隆的受欢迎程度从来不输给乔一，就算自己不去告白也会不断有人主动靠近他。从这种意义上来说，乔一的行为可能是刺激到了他的自尊心吧。而且劈腿对象还是自己亲人。他一定有着某种乔一所不理解的感情。不管乔一说多少遍喜欢，义隆都不肯相信，纠缠着过去的事不放。

但是从惩罚的意义上来说，义隆的行为对乔一来说并不算特别痛苦。
义隆会生气是当然的，而且乔一本身也有责任。就算被义隆死死纠缠他也不会觉得怎样。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义隆的烦恼越发膨胀，慢慢地他开始把责难的矛头从乔一转移到自己身上。看到他变成这样，乔一经过一番考虑，在高中毕业以后默默地去了法国，取得了大学入学资格，进入法国的大学读书。

因为他知道，要是继续这样和义隆交往下去的话，义隆一定会变成一个废物的。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把这个理由告诉现在的义隆的话，一定又会火上浇油，所以乔一没有把毕业之后的打算告诉义隆。当时的义隆不管乔一说什么都会发怒，说与不说都一样。

进入法国的大学之后的第一个暑假，乔一为了和义隆见面而回国。那是一个至今令他难忘的夏天，盛夏的蝉儿们叫得人心烦，他们约定的见面地点是在一个寂寥的神社里。

在电话里说想见面的时候，义隆一语不发，所以乔一已经做好了被放鸽子的心理准备了。不管有怎样的理由，义隆不可能不对一声不响地消失掉的乔一生气。

现在他还清楚地记得。蝉的尸骸落在地面上随处可见，乔一凝视着脚下，突然觉得如果人的一生有那么一瞬间的闪光的话就算寿命再短也是值得的。想要的东西不去要，想做的事不去做的人生对于乔一来说毫无意义。就算义隆命令自己回来，他也不会听。现在留在日本，只会导致他和义隆的关系陷入泥沼之中。

“乔一……”
稍微迟到了一些的义隆，脸上似乎带着怒气，又似乎有些困惑，表情复杂地出现在乔一面前。乔一先对自己一个人消失的事道了歉，然后两人站在树荫底下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义隆当然对一句话也没留下就离开了的乔一感到生气，但是他的态度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大概是保持一定距离的做法奏效了的关系，虽然对方还是一副烦躁的样子，但是已经不再是想不开的表情了。

义隆也许也在为自己伤害了乔一的事苛责着自己。

“你……是不是觉得不要再和我见面会比较好？”
漫长的沉默之后，义隆开口问道，乔一缓缓摇头。

“要和你分手什么的，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是放假了的话，我还想回来见你。这样，可以吗？”
义隆用惊讶的表情怔怔地凝视着自己，然后点了点头。

自从那以后，直到二十六岁的现在，乔一一直和义隆维系着这种奇妙的关系。乔一只要一有假期就会回日本和义隆住一起，工作了之后一年也要回国几次去找义隆。

他与义隆之间的这种微妙的距离一直没有改变。乔一现在仍对义隆言听计从，义隆也遵守着那个夏天两人之间的约定。自从那件事发生之后，两人之间就建立起了这种复杂的关系。

义隆和乔一约定的条件很简单。

只要一回国就一定要立刻和他联系。
不能和同一个人睡第二次。

第二条算是义隆的让步吧。义隆已经无法信任曾经背叛过他一次的乔一。所以至少，为了避免日久生情，绝对不能允许和同一个人上两次床。乔一没有忤逆义隆的意思，所以很干脆地答应了这个条件。

维系着乔一与义隆的这种脆弱的关系，在旁人眼里看来一定是难以理解的。


“义隆。你笑一下不行吗？”
进入摄影棚，用偏光板拍出大致的效果之后开始进入正式摄影，可是一开始拍义隆就偏过头去抿住嘴巴。

他的身后是一面巨大的白布，白布前放置着一张造型别致的古董椅子，义隆随便地坐在椅子上。摄影助手是在摄影棚工作的青年，和跟乔一一起过来的马塞洛，他们一边准备着胶片，一边好奇地看着丝毫没有配合态度的义隆。

义隆似乎还在赌气，表情依然没有放松下来。

“为什么我非要对你笑不可啊。”
义隆冷冷地说了一句，头稍微垂了下去。那样子就像个不开心了的孩子，感觉也不坏。乔一忍不住按下快门笑了出来，闪光灯一亮。

“算了，你生气的脸我也喜欢。”
乔一把相机架在三脚架上就这样开始拍了起来，忽然间义隆透过取景器向这边看了过来。

眼神的力量，该这么说吗。义隆的眼睛果然很棒。

“至少可以摆一两个姿势出来吧？”
乔一一边按快门一边催促，义隆便时而抱着膝盖，时而从椅子上站起来，摆出指定的姿势。

换了镜头，乔一一手捧着相机，换了一个了拍照的方式。这时义隆的表情才稍微发生了变化。大概是因为乔一来到他身边的缘故。

“义隆……不，TAKASHI，对吧？可以把衬衫敞开吗？带点诱惑的感觉。”
听到乔一的话，义隆不情不愿地解开自己的衬衫钮扣。

“还是说，想要我帮你脱？”
乔一用只有义隆才能听到的声音低低地说道，义隆的眼神立刻呈现出冶艳之色。

就好像挑衅一样的眼神，把肌肤露出来给人看。
上钩了，乔一在内心得意地笑起来，继续按下快门。

作为模特，义隆果然是块好料子。不但有型，而且也很让人理解编辑想要他脱衣服的心情。最重要的是气质好。确切说应该是气场吧。如果有一天自己独立了的话，一定要再拜托他当自己的模特。

用完了八只胶卷，工作也终于顺利结束。
因为拍摄过程中还要换服装换发型，所以意外地花了不少时间。总之能够顺利完成工作泽田和三上也都松了口气。毕竟义隆曾经一度表示拒绝摄影，所以两人都挺担心的。

“哎呀，这表情真是不错对吧？果然工作对象是熟人就是不一样。感觉今天拍得不错啊。”
心情已经大为好转的泽田拍了拍乔一的肩膀，乔一也感到如释重负，和马塞洛一起收拾起器材。

“虽然是日本人，但脸长得还不错嘛。”
马塞洛吹了个口哨用法语向乔一搭话道。有着一头金发和雀斑脸的马塞洛是个有着强烈种族歧视的人。对于自己国家以外的人总是出言不逊。因此他和混血儿的乔一也经常发生争执。还好周围的人都听不懂他的话，乔一暗地里松了口气，同样地用法语回敬了他一句“就你那长相也好意思说人家”。

“你说什么！别以为脑子稍微好使一点被菲利普看得上就——”

“人家看不上你的是你的脑袋，性格还有脸吧，也就是你的全部。”

“可恶，你刚才说什么！？”
就在乔一和马塞洛用法语争执起来的时候，义隆突然插了进来，用低沉通透的声音说了声“喂”。

“你还有多久？”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旁边的义隆，一边摇晃着车钥匙一边扬了扬下巴。意思是叫他快点过来吧。

乔一将相机和胶卷放进包里，抱着包站起来说了一句“我走了”。

“喂，给我等一下！我不会日语哦！？要怎么回去啊！？”
马塞洛一下子慌了神，一边把器材堆到货车上一边吼道。本来乔一是想帮他的，但吵了一架之后就没那个心情了，

“关我什么事，你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呗。”
冷冷地丢下这句话，乔一和义隆一起并肩走了出去。虽然马塞洛在后面破口大骂，但他只是捂着耳朵假装没听到。

和义隆一起走下昏暗的楼梯。
停在摄影棚地下停车场的是乔一没见过的车子。看来只不过一年没见，义隆的翅膀就硬了不少。

“之前的车子卖掉了？我还挺喜欢的呢。”
坐上副驾驶席之后乔一不经意地这么说了一句，义隆微微皱着眉发动引擎。

“这种话你该在坐那辆车的时候说。”
言下之意好像是如果你说了我就不会换新车一样。感觉不差。乔一微微一笑，靠在座椅上补充了一句“但是这辆也不错啊”。其实说实话，之前那辆车，除了颜色以外就连是什么牌子他都忘了。

一边闲扯一边试探对方的心情。就像游戏一样。但是这个游戏不能重来，要么直接GAME OVER。

“你搬家了吧？搬到哪儿了？”
车子发动后从昏暗的地下停车场慢慢开到地面上。眺望着路面上流动的街景，乔一对义隆抛出话题。

“阿佐谷那边。”
义隆握着方向盘这么回答道。

“你最近是不是每年都在搬家？是不是被粉丝跟踪了？下次来的时候要偷偷地见面了呢。”

“不是开玩笑，是真的有人查到我的住址，在我家附近转来转去的，真是有够烦的。”

“哎哎……趁机吃掉不就好了？”
乔一挖苦地说了一句，马上被对方用很厌恶的表情瞪了一眼。他只好说是开玩笑的，把脸转向车窗外。看样子，义隆和粉丝并没有发生什么关系，还算是比较小心保守的。

“……你，和菲利普上过床吗？”
沉默了一阵，义隆用尖锐的声音问道。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突然这么问，乔一睁大了眼睛地回过头来看着他。难道在刚才的对话中他听到了菲利普的名字吗。而且话说回来，这问题也太有跳跃性了。因为至今为止乔一对义隆说起自己的师父的时候都只是在说觉得对方怎样而已。感觉就像是义隆听懂了刚才他和马塞洛的对话一样。

“义隆，你听得懂我们在说什么吗？”
乔一不由得有些惊讶地问道。义隆应该是不会讲法语也听不懂法语的。

“有这个心，所以正在学法语。……如果我要去见你的话，至少应该学会一点比较好吧。”
义隆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不愉快。不会坦率地说是自己想见面确实很有义隆的风格。

“哎……真是让人好感动，因为想见我所以要来法国吗？”
不知道是他的固执还是什么，义隆就是不愿意对乔一说出温柔的甜言蜜语，他的话永远都是又硬又冷。

“讲太快的话会听不清……但是那个雀斑脸不是因为你被菲利普赏识而生气么……到底是怎样？”
遇到红灯车子停下来，义隆侧头瞄了乔一一眼。

“菲利普是师父啊。和师父还没有睡过。最多是做过裸体模特而已。”
乔一故意眯着眼睛笑了一笑，义隆便立刻板起脸用握住方向盘的手抓住乔一的上臂。

“好痛……开玩笑的，开玩笑的啦，拜托你看前面。”
被大力地抓住手臂，乔一连忙举起双手，做出认输的姿势。

“你……”

“真的没睡过啦，也没有在菲利普面前脱光过。快看，绿灯亮了。”
乔一指了指绿灯，义隆只好小声地咂了咂舌松开他的手臂。

“……你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我都搞不清楚了。”
义隆气鼓鼓地小声说着，发动了车子。

那样最好。乔一的视线落在被义隆抓出指痕的手臂上。无法分清哪句是真哪句是假，这样最好。

不过话说回来，义隆能听懂法语还是有点麻烦。既然如此，以后交谈的时候就要小心了。

乔一用手撑着脸颊，用余光看着义隆那张还在生气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