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rewell SORA

早上洗完澡来到楼下，看到银和亚历克斯正在客厅的一间房里。因为被梁井缠着做了好几次，光阳花了好长时间才让自己冷静下来。现在梁井还在换衣服，光阳有点担心会不会被银看出端倪。

坐在沙发上的银似乎身体没什么异样，听说他的伤势已经完全回复了。光阳再次向他道谢，银便表情复杂地移开视线。

“给你们添麻烦了。对不起……”

这时梁井也正好来到了客厅，他对银低了低头。

“我也想表示一下谢意，想要什么但说无妨。”
梁井难得这么正经地向别人道谢，银困惑地从沙发上站起身来。

“我不需要谢礼。我的目的是要杀死所有的兽人，不想和你有什么交情。”
“银，要是你受了重伤的话就跟我联络哦，我会立刻赶过去的。”
看到银正要离去，光阳连忙绕到银的面前，满怀诚意地说。面对一本正经的光阳，银忍不住微微一笑，轻轻摸了摸光阳的头。

“我知道了……那到时就麻烦你了。”
“一定要哦！”
光阳刚一握住银的手，就被梁井从旁边拉开。

“不要进行多余的肢体接触！”
仅仅是握个手而已，梁井便把光阳拉到自己身后，站在银的面前。

“我始终欠你一个人情，既然你不要谢礼，那今后要是有什么事就尽管来找我。不过我要事先声明，这家伙是我的饵，我可不会给你哦。”

“这男人是你的监护人吗？”
银看着从梁井背后探出脑袋来的光阳，好气又好笑地问道。光阳不由得害羞起来，脸红着回答就是这么回事。

“我去送银离开。”
光阳对梁井和亚历克斯打了声招呼，和银两个人走出了洋馆。此时天空放晴，凉风习习。
沿着长长的道路向洋馆大门走去，光阳提出了一个让他一直很在意的问题。

“银……你说最近组织的首领换人了对吧。那个新的首领……就是须王先生吗？”
一听到组织这两个字，银的眼神就变得凌厉起来。

“你认识须王吗？”
“只是一点点。……可是他看起来不像坏人。”
因为不想被梁井听到，所以光阳故意压低了声音。虽然现在他们已经离开洋馆很远，应该没什么问题，但是兽人的五感毕竟比常人敏锐，还是不可以放松警惕。

“表面工夫谁都会做。只要那家伙是组织的首领，我就注定要打倒他。就算打不过……总有一天我也要……”

仇恨的火焰在银的眼中熊熊燃烧。也许是自己的错觉也说不定，但光阳总觉得银和组织之间似乎有什么过节。看到那些背负着仇恨活着的人，光阳往往会觉得很难过。难道除了杀死所有兽人之外就没有别的路可以选择吗，这太悲哀了。

“你们也不要再和组织扯上关系了。要想安安稳稳地生活下去的话……”
临别之际银告诫了光阳一句。光阳不置可否地回答了银之后便和他告别。虽然他们提出要开车送银离开，但是银断然拒绝说要自己走回去。感到有些过意不去的亚历克斯便提议由他去回收停在山里面的那辆摩托车。

目送着银的背影渐渐远去，光阳的胸口渐渐被复杂的情绪所填满。
须王真的是恶人吗？虽然在光阳心中组织与邪恶是可以划上等号的，但是那会不会只是一种肤浅的想法呢？毕竟须王的确救了梁井，而且也没有给狩猎兽人的银致命一击。

（电话……他不会接的吧……肯定。）
光阳掏出手机，望着须王的号码叹了口气。抱着试试不会死的想法，光阳倚在门柱上拨下了须王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就在光阳差不多快放弃的时候，电话终于接通了。

“喂，喂？……须王先生？”
光阳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电话对面便传来一声叹息。

“光……不，光阳。你打来做什么？”
须王低声问道，这时光阳才终于把脑海里两个不同的须王联系起来。

“我想和须王先生见面……想当面和你说几句话。”
担心对方立刻就会挂掉电话，光阳只好开门见山地说出自己的要求。他明白这样做是不对的，但是他无论如何都想和须王见面，想和他说话。

接下来就是一阵漫长的沉默。

“……真是让人头疼的孩子啊。好吧，最后和你见一次面吧。一个星期后的星期六，地点嘛……对了，就在之前我们见面的那家咖啡厅吧，可以吗？”
须王叹了口气回答道。

“好……”
听到最后这个字眼，光阳突然间觉得胸口一阵刺痛。他们好不容易才成为了朋友。

“先说好，不要带兽人过来。我不想在大街上发生战斗。”
须王冷漠地告诫了一声，之后单方面地挂掉了电话。
虽然能够约定见面是不错，但是从须王的语气中可以听得出他的态度已经发生变化，这让光阳感到莫名悲伤。果然须王是生活在黑暗世界里的那种人吗。

光阳大脑一片混乱，最后只能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洋馆。他的这份烦恼绝对不能让梁井知道，因为只要光阳一说出口，梁井就会不由分说地断然给须王贴上恶人的标签。

他想和须王见面，他想知道他所认识的须王的善良的一面是真还是假。该不会从很早之前须王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了吧。所以才会扮演成那样的好人？虽然这也是有可能的，但是这种答案光阳总觉得无法接受。因为须王根本没有必要为了欺骗光阳而扮演好人。这对他来说没有半点好处。光阳相信只要和须王见面，各种各样的疑虑就会迎刃而解。

怀着闷闷不乐的心情回到洋馆，就看到梁井站在玄关门口等着自己。虽然自己并没有做什么亏心事，但是一对上梁井那试探性的目光，光阳就开始有些慌神。

“光阳……”
“是。”
就在两人正要擦身而过的瞬间，梁井突然抓住光阳的上臂，死死地盯着他。和须王约定见面的事情死也不能告诉梁井。这是最高机密。

“我听亚历克斯说了，你们在街上偶遇的那个男人，就是组织的首领对吧。”
光阳忍不住啊地叫了一声，抓了抓头。这么说来亚历克斯也曾经和须王见过一次面呢。

“嗯，嗯……好像是那么回事……”
“你手机里的那个名字……是须王吧。”
“哎？”
光阳吃了一惊，不由自主地握紧了口袋里的手机。要不是梁井逼问，他早就忘了这回事。他对没有丝毫紧迫感的自己感到懊恼，背上冷汗直冒。

“拿来！”
梁井紧紧盯着光阳，把他的手从口袋里抽出来。光阳正想拔腿逃跑，可是对方可是梁井啊。不管光阳跑到哪里梁井肯定都会穷追不舍吧。

“你、你又要弄坏吗……？”
万念俱灰的光阳畏畏缩缩地把手机递出去，梁井一把抢过擅自打开。光阳急得大汗淋漓，担心刚才和须王联络的事情会败露出去，可是梁井却没有说什么，只是一脸不爽地把手机拿在手里摆弄了一通。

“给。”
没想到梁井居然一言不发地把手机还给自己，光阳接过手机一看，才愕然发现须王的号码已经被删除了。

“梁、梁井先生！你太过分了！”
“谁过分啦？那家伙不是组织的首领吗？你没必要留着那男人的号码。今后也没有使用的必要。”
梁井理直气壮地说完，光阳便失落地垂下肩膀。梁井的话他不是不明白，他只是希望今后梁井不要随便乱动自己的东西。

“太霸道了……梁井先生总是那么自我中心……出了什么问题我自己承担不就好了嘛……说到底梁井先生只是不信任我而已……”
怀着满腔愤怒地回到客厅，光阳仍然抱怨个不停，连亚历克斯也实在看不下去，忍不住站出来替光阳说话。

“确实，我也认为轰少爷应该学会多多包容。”
“你看，连亚历克斯先生都这么说了！”
被两人一前一后地责难，翻开新闻报纸的梁井一脸不爽地扭过头去。

“如果你是个更加谨慎更加有警戒心的人的话，我也会对你宽容点啊。但你根本不是吧。事实上你不是刚刚中了头彩么，居然碰上组织的首领。你这么冒冒失失的，我都快看不下去了。还有那个叫银的家伙，唯独对你特别关照呢，这是怎么回事？”

“梁井先生你有什么资格说我，要这么说的话……对了，对了！为什么你愿意弹钢琴给杏奈听啊？我明明说了好几次我想听的！”

突然间想起那件令人郁卒的往事，光阳拿起抱枕狠狠一摔。

“那是……”
被戳到痛处的梁井一下子势头弱了不少。

“弹给我听有什么不可以啊！小气鬼！”
“我、我才不是小气鬼！”
“那是什么？”
被光阳瞪了一会儿，梁井意识到自己落了下风，只好把新闻报纸合起来打算溜之大吉。光阳哪肯放过梁井，立马一把抱住他的手臂，硬是将梁井拖到放有钢琴的大房间里。

“太不公平了，梁井先生，我也要听。”
梁井被光阳拉到钢琴面前，最后只好叹了口气在椅子上坐下。

“我弹得很烂。”
梁井抱住双臂，摆出一副苦瓜脸。

“嗯？”
“我是说，我不想弹给别人听。弹给杏奈听是因为……反正她只是个孩子，分辨不出技巧的好坏而已。想听别人弹钢琴的话，你不如去找亚历克斯。是亚历克斯教会我弹钢琴的，亚历克斯比我弹得好听多了。”
了解了梁井弹钢琴给杏奈听的真相之后，光阳忍不住笑了出来。

“梁井先生你……自尊心很高对吧？”
像是被说中心事一样，梁井顿时皱起眉头。因为自己弹得不好所以不愿意弹给别人听，这说明梁井的自尊心不是一般的高。应该说是完美主义者才对吧。其实光阳根本没有奢求听到职业钢琴家那般出色的演奏。

“弹得不好也无所谓。我想听梁井先生弹的钢琴。能听到我就很幸福了。”
光阳笑眯眯地央求着，梁井露出困惑的表情，万般无奈地把手放在琴键上。

“我知道啦……那就弹一首我能弹得完整的曲子好了。”
说完，梁井便用生硬的手势开始弹起钢琴，这是一首调子很柔和的曲子。虽然光阳记不清自己是在哪里听过，但这肯定是一首很有名的曲子。光阳凝视着一本正经地弹奏着钢琴的梁井的侧脸，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

梁井大概是已经将这首曲练得很熟了，可以不看曲谱地完整弹下来。虽然梁井说自己弹得很烂，但是对于不懂钢琴的光阳来说，他已经弹得很好了。

“好好听的曲子哦，弹得真好。”
等梁井弹完，光阳便开始鼓掌。梁井害羞地放下双手。这时亚历克斯正好出现在房间门口，光阳也想让亚历克斯来表扬梁井几句，于是转过身去问。

“亚历克斯先生觉得怎么样？”
光阳问得天真无邪，而亚历克斯却咳嗽了一声微微鞠躬。

“暂且不说弹得如何，只是这音准……下次我会事先调好的。”
亚历克斯面带歉意地说完便匆匆离去。梁井似乎没有察觉到音准不对，深受打击的他面部瞬间僵硬。

“打起精神来啊，我都完全听不出来呢。”
光阳凑到梁井身旁，闹着玩似的地把手指按在琴键上。稚嫩的音色从光阳的指间接连不断地蹦出来，光阳开心地冲着梁井嘻嘻一笑。

“哪个键是do啊？我完全搞不懂呢，教教我吧。”
看到光阳兴致勃勃地提出疑问，梁井也终于露出笑脸，手把手地教光阳弹起钢琴。

时间在温馨的气氛中缓缓流逝。
光阳轻轻地挨在梁井的肩上，他只想好好珍惜此时此刻的幸福时光。


10【别】

今天的阳光特别强烈。由于快到夏天的缘故，照射在脸上的阳光也变得热辣辣的。从车上下来之后，光阳一边四下打量一边向咖啡厅走去。

“哎？”
就在他正要伸手去碰自动门的时候，光阳忽然被什么人从身后拉住，他转过身去，发现须王站在他的身后。

“光，往这边走。”
身穿衬衫加牛仔裤，一身普通年轻人打扮的须王拉着光阳的手向前走去。不知道要去哪里的光阳只能任由须王拉着自己向前走。向车站的方向走去的须王，突然跳上停在路边的一辆公车。

“这是两个人的份。”
把零钱投入投币箱，须王拉着光阳往车里走。光阳刚上车，公车的门就关上了，还没等光阳反应过来，公车就发动起来向前驶去。

“须、须王……先生……？”
“嗯？”
车上人很多，没有空位。须王抓住吊环，看着光阳微微一笑。

“会摇晃哦。”
须王刚说完，公车就大大地转了个弯，光阳哇地大叫一声，赶紧抓住须王的衬衫。光阳是第一次乘公车，比起须王的事，他现在似乎更在意公车的行驶，整个人提心吊胆的。

“要、要去哪儿啊？”
光阳紧紧抓住须王问道，须王说了一句“终点站”，便恶作剧般地笑了起来。车内的路线图显示这趟车是开往海边的。

“须王先生，那个……”
此时此刻站在自己眼前的须王和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没什么两样，还是那个温柔和蔼的好青年。而且就算心怀疑问，光阳也不好在这种场合下进行危险的对话，所以他只好把话吞了回去。

“没什么。”
光阳抓着须王的衬衫，摇了摇头。

过了几个站之后，后部空出了几个座位。须王拉着光阳来到一个双人座上坐下。第一次乘坐公车的光阳发现，坐在公车后方的话视野比一般车子要开阔很多。

“哇……好好玩哦。坐公车真好。”
光阳眺望着窗外景色兴奋地说道，须王津津有味地凝视着光阳。

“果然，我就猜你没坐过。你果然是个王子殿下呢，从来不知道平民百姓是乘坐什么交通工具的吧？”
“王子殿下什么的……”
光阳刚想要纠正这句话，须王就心领神会似的摸了摸光阳的头发。

“如果你是公主殿下的话，我倒要把你拐走了呢。”
须王淡淡一笑地说道，光阳心头一紧，抬头凝视着须王的眼睛。须王的手轻轻抚摩着光阳的脸颊，过了一会儿才悄悄地离开。

“到了终点站可以把我叫醒吗？我昨晚一夜没睡。”
须王没等光阳回答，便把头枕在光阳肩膀上闭上眼睛。光阳还以为须王是在开玩笑，但是没过多久就听到耳边传来阵阵鼻息，看来他是真的睡着了。光阳正打算是不是趁这个机会打电话给开车送他出来的亚历克斯，但是他担心这样会吵醒须王，于是只好作罢。

为了今天能和须王见面，光阳费了好大的工夫。

他拜托亚历克斯骗梁井说今天要和他一起出去买东西。光阳以为亚历克斯会反对自己这么做，可是没想到他考虑了一阵之后居然答应了。亚历克斯之所以同意光阳和须王见面，大概是因为那天他看到须王帮助了老人和孩子，再加上这次须王还救了梁井。看来亚历克斯也不认为须王是个单纯的恶人，这让光阳感到很开心。亚历克斯提出的要求是，他要跟随在光阳周围以防发生不测，可是刚才须王带着光阳跳上准备要开走的公车，使得亚历克斯没办法跟上。光阳自己也没想到组织的堂堂首领居然会去坐公车。

（对不起，亚历克斯先生……）
虽然在没取得亚历克斯同意的情况下擅自出远门是光阳的不对，但是本来他和亚历克斯约好了只出去三个小时，所以不管怎样还是三小时后再联系吧。

“啊……是大海……”
湿润的海风从敞开的车窗外流动进来，放眼望去可以看到一片蔚蓝的海面。车内广播提醒乘客已经快到终点站了。虽然觉得叫醒须王有点不忍心，但是光阳还是轻轻摇了摇须王的肩膀。

“须王先生，已经到终点了。”
“唔……”
结果须王只睡了不到二十分钟，光阳甚至担心须王有没有睡着。须王说他昨天一夜没睡，大概是因为有组织的事要忙吧。因为自己的任性要求，须王不得不在百忙中抽时间出来和自己见面，想到这里光阳不禁一阵愧疚。

“呼啊……哦，看到海了。”
须王舒展手脚打了个哈欠，转头看着窗外露出欣喜的神色。
没多久公车就到达了终点站，光阳和须王一起走下公车。从公车站开始沿着海岸悠闲地漫步起来。

“这次的事，真是抱歉。”
把目光投向在海边嬉闹玩耍的一家人，须王突然开口说道。一直不敢触碰这个话题的光阳不由得心跳加速地凝视着须王。

“约翰总是这样，时不时会管不住自己……因为他对我太过盲目崇拜，只要他认为某个人会成为我的障碍，就会擅自决定排除对方。”
如今这个在海边漫步的须王并不是那天那个眼神冰冷的须王。光阳不知道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须王。

“忍也是……不过那家伙的话，只不过是头脑简单，喜欢打架而已。我不认为他会有陷害别人的心计。”
看到须王眉开眼笑地形容起组织里的成员，光阳开始有点搞不清善与恶到底该如何定义了。

“须王先生……须王先生为什么要做组织的首领……？组织不是在做很多坏事吗？”
漫步在沙滩上，波浪时不时拍打着脚边。光阳一边注意着脚下一边侧头看着须王端正的侧脸。

“以人类的尺度来判断的话，也许的确是坏事……”
须王轻轻一笑，停下脚步。

“光不是曾经问过吗？自己该怎么生存下去。当时的我还不太了解光，所以取笑了你，真不好意思。但是当时我的回答是认真的。”
须王眺望着海平线低声说道。

“所有的生物都是因为不想死所以才活着——我也是。为了生存下去，我一直在思考。我们兽人……是很脆弱的。如果不抱做一团的话，就只有灭亡这一条路。”
听到兽人是脆弱的这句话，光阳讶异地睁大眼睛，兽人明明那么强大，为什么须王会这么说呢？

“之所以加入组织，是因为我觉得我们兽人如果不群居而生的话，很快就会灭亡。现在我们正拼命地销毁兽人尸体和掩盖目击线索，但是总有一天，我们的存在会被曝之于众。到那时，面对在数量上拥有压倒性优势的人类，我们根本不可能有取胜的希望。毕竟兽人只要吃了几发子弹就会死。和饵不一样，兽人并不是不死之身。”

须王的话让光阳哑口无言。
至今为止他一直认为组织是一群恶人的集合，但是听到须王这么说之后，他开始有些混乱了。

的确，兽人并非不死之身，不管他们的回复能力再怎么强大，只要受了致命伤还是会死。

“为了能活得久一点，哪怕只能多活一秒，所以我成为了组织的首领。为什么我们会存在于这个世上，为什么我们会诞生于世……在亲手解开这些谜题之前，我还不能死。”

“须王先生……”
眺望着波光粼粼的海面的须王，终于把视线轻轻落在光阳身上。

“光，说实在话，一开始我并不知道你的身份。”
须王淡淡地说着，光阳无法把视线从须王身上移开，只能默默地抬头望着他的脸。

“第二次见面之后，我就从约翰那里听说了你们的事……我很吃惊。不，是有点失望。因为我把你当做自己的弟弟，当做一个人类的普通朋友来交往。但是既然明白了彼此的身份，我们就不能继续这样见面了。除非你加入我们的组织。但那是不可能的吧？”
光阳看着须王悲伤的表情，沉重地点了点头。

“所以最后我要对你说。”
须王把手伸过来，放在光阳肩上。感觉到那只手正暗暗用力，光阳抬起头，看着须王俯下身子。

海风轻轻吹拂着须王的衬衫。

“——我，会杀了你。”
须王的视线瞬间变得异常冰冷，他低声说道。

光阳震惊得嘴唇颤抖，站在他面前触手可及的须王让他突然害怕得想后退。但是肩膀却被那只手牢牢地按住，整个人动弹不得。

“这次我虽然帮了你，但是当我认定你们是组织的障碍的时候，我会立刻杀了你们……明白了吗？光。”
须王内心的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令光阳心生畏惧。在光阳心里，既有想要远远逃开的冲动，也有不愿就此与须王诀别的依恋，连光阳自己也搞不清自己的心情了。

“明白了的话，今天就是最后一次见面了。快点回家吧。”
须王一松开手，像中了紧箍咒一样的肩膀顿时轻松下来。须王转身背对光阳，正要离去。

光阳情不自禁地朝着须王的背影伸出手。

“光……”
等他反应过来时，光阳已经紧紧抱住须王的背脊。须王惊讶地叫了一声，光阳连忙用力摇头。

“但是我会永远把须王先生当成朋友！就算须王先生讨厌我……我也……我也想和你做朋友……”
连光阳也不由得为自己那小学生一般稚嫩的发言感到害羞，但是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只能死死地抱住须王大声喊出来。

就算立场身份不同，他们也共同生活在同样特殊的环境下，为什么他们不能做好朋友呢？虽然光阳明白须王身为组织首领的难处，但是好不容易交到这样一个朋友，光阳不想就这么放手。

“你真是……”
须王惊讶而无奈地转过身来，看着光阳那一脸认真拼命的样子，忍不住喷笑出来。直到刚才为止仍环绕在须王身上的肃杀气氛瞬间消失，须王再次对光阳露出相遇之初的那温柔的笑脸。

“可怕的孩子呢，光阳。”
须王解开光阳的手腕，轻轻地敲了一记光阳的额头。

“快点回到你的契约对象身边去吧。注射了兽化促进剂之后的一段时间之内会产生副作用。一定要时不时给兽人补充血肉才行，否则他又会变成野兽哦。”
“须王先生……”
“和你契约的兽人真幸福啊，要是最先遇到你的人是我就好了。”
须王把手轻轻一抬，转身离开。光阳本想追上去，但这次他选择了默默地目送须王的离开。

他真的不想和须王战斗。不仅仅是须王，其他兽人也是如此。其实这个世上没有纯粹的恶人。他们只是作为兽人降生在这个世界上，被绝望与怨念所束缚的悲哀的存在。这么一想，光阳就觉得单纯地划分善恶是不可能的。

波浪轻轻拍打着沙滩，濡湿了光阳的脚底。
渐上心头的愁绪无计消除，光阳唯有举目凝望遥远的海平线。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