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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確かな抱擁
(暧昧的拥抱)
原作:夜光花
出版时间:2005年
文案:
我想改变——。
从小到大,北斗所到之处都会带来厄运。
因此,北斗得了一种害怕与人接触的病,一直把自己关在家里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为什么自己身上会发生这么多离奇古怪的事呢?……为了弄清真相,北斗来到了母亲的故乡——八岛。
七岁时,他就是在这座小岛上丧失了过往的记忆。
如果能够找回记忆,说不定就能改变自己走哪儿哪儿倒霉的灾星体质。
然而,到达小岛之后,北斗再一次遭遇了失忆。
醒来之后的他发现自己失去了到达小岛之后的所有记忆,并在自己身体上发现了疑似情交的谜之痕迹……
这是一篇重重谜团之中,讲述人与人之间复杂的感情纠葛的感人肺腑的爱情故事。
(暧昧的拥抱)
原作:夜光花
出版时间:2005年
文案:
我想改变——。
从小到大,北斗所到之处都会带来厄运。
因此,北斗得了一种害怕与人接触的病,一直把自己关在家里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为什么自己身上会发生这么多离奇古怪的事呢?……为了弄清真相,北斗来到了母亲的故乡——八岛。
七岁时,他就是在这座小岛上丧失了过往的记忆。
如果能够找回记忆,说不定就能改变自己走哪儿哪儿倒霉的灾星体质。
然而,到达小岛之后,北斗再一次遭遇了失忆。
醒来之后的他发现自己失去了到达小岛之后的所有记忆,并在自己身体上发现了疑似情交的谜之痕迹……
这是一篇重重谜团之中,讲述人与人之间复杂的感情纠葛的感人肺腑的爱情故事。
我经常做这样的梦。
手被反捆在背后,眼睛被蒙住,身体被绑在一个巨大的柱子上。
绳子紧紧地勒住身体,难以想象这是在做梦一样全身都在痛。
在浑身动弹不得,什么都看不见的状态下,能感受到风吹拂着脸颊。
是暴风雨吗?在肆虐的狂风中,我就好像祭品一样被丢了出去。
明明身处这样的状态,不知为何自己却一点也不挣扎,只是静静地等待死亡的降临。
我知道,一定会有一个什么恐怖的东西出现,把自己活生生地吃掉,然而不可思议的是,我丝毫没有想要逃离这里的念头。
终于,和往常一样我被出现在梦里的那个巨大的黑影从头到脚整个吞下,我感觉到了死亡。就算是在梦中,也能感觉得到痛苦。
然后意识就这样慢慢离我远去,不可思议的是,一种安详的感觉也在心中慢慢扩大。
这是为什么?死亡令我感到安心。这样一切都结束了,我再也不会痛苦,心情也越发轻松。
狂风肆虐的声音正一点一点离我远去,最终消失。
然后就什么也没有了。就好像一开始什么都不存在一样,我这个人彻底消失了。这让我打心底感到安心。
我微微地笑了起来,等待着最后的一道光线的消失。
微微睁开眼,一瞬间映入模糊的视野中的是通透蔚蓝的晴天。
藤井北斗呆呆地仰望着天空,用目光追随着浮动的白云。今天天气真好。艳阳高照,云朵被风吹过,露出镜面一样纯净的蓝天。
(——…!!)
身体毫无征兆地刺痛起来,北斗身子微微卷曲。回过神来的瞬间,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北斗正仰躺在草丛中。为什么自己会睡在这种地方?脑海中闪过一丝疑问,他刚一坐起来,心脏突然猛地一震。
北斗察觉到自己正处于很可怕的状态中。
“这……是……”
大脑一片空白的他凝视着自己的身体。
北斗的下半身是裸露着的。上半身的衬衫扣子也被撕扯得七零八落。而且北斗的身体上到处都是淤青。
下半身的隐秘之处正传来隐隐的阵痛。
他铁青着脸,颤颤巍巍地伸手往自己的臀部缝隙间摸去。
指尖上立刻沾满了粘稠的液体。
粘在手指上的液体是精液——是不知道谁释放出来的东西。
(我被……强奸了……?)
意识到这一事实的瞬间,北斗突然间一阵反胃。但是就算吐也吐不出什么东西,只是哈啊哈啊地干喘着气。
他表情僵硬地环视了一圈四周。
确认了这附近一个人也没有之后,北斗立刻把被扔在脚边的牛仔裤穿上。虽然没穿内裤的感觉很糟糕,但是附近没有找到,他也没有这个闲工夫去找。
浑身上下都在颤抖,连呼吸也不顺畅了。
把被撕破的衬衫拢在一起,北斗走了出去。迈着摇摇晃晃的步子的他不知道自己要到哪里去,他只想趁早离开这个地方,跑到不远处的灌木丛中蹲下躲起来。
他抱着自己那还没有停止颤抖的身体,无法抑制住的泪水自然而然地从脸颊滑落。大脑中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
这里是哪里?
他抱住陷入恐慌中的脑袋,为了让混乱的意识冷静下来,他开始尝试着深呼吸。
北斗所在的地方貌似是某个深山老林。鸟儿悠闲的鸣啼声和透过枝叶缝隙照射下来的一缕缕日光,反衬得自己身上这副凄惨的光景是如此的不真实。
(没有……记忆……)
反复深呼吸了好几次,北斗愕然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想不起来,明明被人强奸了,他却连是谁强奸了他,怎么被强奸的都不知道,甚至连这里是哪里都想不起来。
(冷静……冷静下来……好好想想一定会明白的……)
是不是因为被强奸的冲击令他暂时性的失忆了呢?现在他只能得出这样的结论,北斗无意识地看了一眼手表。
他突然间停住了呼吸。
日期不对劲。
指尖传来一丝寒意,北斗拼命地寻找起最后的记忆。最后的记忆……最后的记忆,大概是坐船来到岛上的时候。
(对,我……来到了八岛……)
他拼命地搜索着如同迷雾般暧昧的记忆,强迫自己想起来。
(来到八岛……为了调查、妈妈的……)
突然间大脑像要裂开一样地疼起来,北斗立刻伏在地上。眼前陌生的风景证明了这里并不是北斗所居住的东京。恐怕这里就是八岛吧。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话,这就太可怕了。
这怎么可能呢。来到八岛之后的记忆竟然消失得干干净净。他是为了调查母亲死亡的真相而来到八岛的——
那是,两周前的事。
北斗没有七岁以前的记忆。
七岁时正好是母亲过世的那一年。也许是因为这一事实所带来的冲击导致他封闭了自己的记忆吧,以前他曾听人这么说过。
母亲去世之后他立刻转学搬家了,努力地适应周围环境的北斗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在名叫八岛的小岛上面出生长大的。
父亲不怎么提起过世的母亲,而北斗也察觉到这一话题的敏感性,从来不会主动地刨根问底。
直到北斗从工作了三个月的印刷公司辞职之后,父亲才忽然用沉重的口吻说起母亲的事。
北斗高中毕业之后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只是因为公司离家比较近,所以才选择到印刷公司上班,在开始工作三个月之后就接到了公司资金周转不良而倒闭的通知。
北斗看着向社员低头道歉的社长,在内心感叹着“又来了”,有种近似放弃了的脱力感。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过去也是,学生时代的他去哪家店打工哪家店就会倒闭,要么发生火灾,或者遭遇盗窃。北斗所到之处一定不会有好事。
扫把星——
谁都没有责怪北斗,但是北斗会在内心把原因都归结到自己头上。他一定是命犯煞星。让周围的人陷入不幸,被厄运纠缠不清。
不仅仅是打工的地方,他家附近也会发生杀人事件,学校会出现自杀者,要细数起来就没完没了了。因为从以前开始就遭遇过如此种种,所以就职的公司倒闭的时候他也自暴自弃地怀着“啊啊这次还是不行啊”的念头回到家里。
“我真是扫把星。”
那天,和父亲一起吃晚饭的时候,北斗对着一直开着的电视发呆,忽然用自暴自弃地口吻低声说道。
“其实母亲会死,也是因为我吧。”
虽然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但北斗的自言自语却让父亲惊愕地转过头来看着他。抬头看到父亲的反应,北斗更受打击。父亲那一瞬间藏不住动摇的表情,仿佛在证明北斗的话就是真相一样。
以前听父亲那一边的亲戚说,母亲是因为交通事故而死的。不知道为什么父亲不大爱提及此事,虽然北斗觉得有些奇怪,但在他的理解中,这里面一定有着什么缘由才对。
母亲并非死于事故……
从父亲的表情中,北斗读懂了这一点。
但是那天,父亲依旧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继续吃饭而已。
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他开始做梦见自己死去的梦。
那是个很不可思议的梦。自己好像被捆绑在一个巨大的柱子上,被蒙上眼睛如同祭品一样地被杀掉。这样的梦每周都会梦见个两三次。一开始觉得恐怖,但是在日复一日的做着这样的梦的过程中,慢慢地北斗的意志开始产生了变化。
这会不会是什么前兆?
一想到这里他就觉得很疑惑。身为扫把星的自己没有生存的资格,死了的话反倒能让周围的人过得幸福不是吗?对世界来说他的死反倒是好事吧。
北斗会这么想是有理由的。从小北斗就经常遭遇性方面的欺负。懂事之后他便明白了那些事意味着什么,一旦有可疑的家伙接近他就会逃跑。即便如此还是不断有不怀好意的人接近北斗。中学时他就遭遇过好几次强奸未遂。也因为如此,升上高中之后对他告白的女孩子表示想要和他进行性方面的肉体接触时,北斗都会觉得一阵反胃。
那是一个和北斗同级,脸长得很稚气很乖巧的的女孩子。虽然北斗并不是特别地喜欢她,但那时的北斗正好是对异性感兴趣的年龄。
连他也难以理解自己的乖僻性情和异常体质,就在北斗为此而烦恼的时候,女朋友遭遇车祸去世了。
就算是对自己是扫把星这一点自认倒霉的北斗,这件事也给他带来了相当大的打击。
即便如此他还是相信这只是偶然。和自己有关系的人必定会死什么的也实在太没有科学道理,难以置信。如果是这样的话父亲肯定会死,其他同学也应该会遭殃。
但是接下来,在打工的地方认识的某个比他大的女性在路上被无差别杀人狂刺杀的时候,北斗感觉到了一种莫以名状的强烈恐惧。你真可爱。这位对北斗穷追不舍的女性长着一颗泪痣,气质性感迷人。被她触碰身体的时候,北斗和以前一样也有种恶心的感觉。虽然他和普通人一样对性爱有兴趣,可是到头来北斗还是输给了身体的不适,从那位女性身边逃开。就在那之后,她就被杀人狂杀死了。
自从那以后,北斗开始畏惧和女性打交道。
跟他有关系的女性已经连续死了两个,这已经无法用偶然去解释了。北斗自然而然地断绝了和女性的关系,朋友也嘲笑他是个奇怪的家伙。渐渐的他连和别人接触都开始感到厌恶。和朋友勾肩搭背,或者拉手什么的都能让他产生不快。
别说做爱了,自己今后大概是不可能和其他人共度一生了吧。
意识到了这点的北斗整个人都愕然了。应该说这算是接触厌恶症吗?这样下去他连正常的朋友都不可能有了。本来他的朋友就不算多了,这样下去更要被人敬而远之吧。
所以在梦到自己死去的时候,北斗反倒觉得其实这样也不错了。
这样下去他的一生都无法和其他人打交道,他喜欢的人,或者喜欢他的人都有可能会死去,就算工作也不可能长久。这样的自己根本没有生存价值,还不如一死了之更好。是啊,活下去也没有意义,渐渐的北斗开始躲在家里足不出户,把自己囚禁在阴暗的思考之中。
大概是对北斗实在看不下去了,有一天,父亲终于开口说起母亲的事。
“你母亲是在八岛去世的。”
父亲突如其来的话,让北斗胸口一阵骚动。
八岛是位于濑户内海的一个小岛。当初和父亲认识的时候,母亲似乎隐瞒了自己的出身。本来母亲就是举目无亲的人,所以也没人反对他们的结婚。但是在台风多发的那一年,母亲突然说想要回老家,带着北斗回到岛上。
“回到岛上之后,雪绘就一度断了音讯。后来我实在等不下去,就出发去了岛上,才从当地的工作人员的口中得知雪绘死在了一场交通事故中。”
父亲断断续续的话语让北斗感到很震惊。
“我……不知道雪绘是怎么死的。”
父亲那充满苦涩的表情让北斗无言以对。他没想到竟会得到这样的答案。
“听说遗体被埋葬在岛上,我当然不信,也曾经对他们提出抗议。在那种根本没有多少车通行的小岛上,怎么可能会发生交通事故?但是岛上的人根本不把我的抗议当回事,对那件事也绝口不提。去问其他岛民的结果也是一样。大家都说那是事故。”
“怎么会……!!”
“说起来,在她还没提出要回岛上的时候,我就感觉有点不对劲了。有几个可疑的家伙到我们家来了好几次,不厌其烦地劝说雪绘回岛上去。雪绘虽然一再拒绝,但是有一次她差点被人拐走,好在千钧一发之际我赶到救了她,那之后我们立刻搬了家,但对方还是能够找到我们缠着我们不放。”
“难以置信……”
“结果,雪绘还是招架不住地回了岛上。但正是因为这样我才失去了雪绘,我现在还在后悔当初为什么放她走。那是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小岛。我无法接受雪绘死了的事实,去拜访了雪绘的亲戚家,但是得到的回答也和其他人一样。而且,那些家伙还提出要把你留在岛上收养。”
“我?”
看着苦笑出来的父亲,北斗惊讶地睁大眼睛。
“是啊,我是你的父亲,我还活得好好的,怎么可能让别人收养你。我把你要回来之后立刻离开了那座小岛。虽然我想查明雪绘的死因,但是当时我有种预感,总觉得继续呆在那里的话我会连你也失去。回到本岛之后,我立刻去报了警,但是当时医生的尸检报告已经下来了,我也无能为力。但是直到现在我都觉得那份诊断书有问题。那个岛上一定有什么蹊跷,医生什么的一定也是和他们串通好的。”
听完父亲的这段出人意料的话,北斗感到很震惊。
他一直以为,自己没有七岁之前的记忆是因为母亲去世所带来的打击。但是说不定,北斗曾经看到过什么,遭遇过什么令他失去记忆的事件。
“我……当时再次见到爸爸的时候,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自己一定知道些什么,和母亲的死有关的记忆。
“是啊,你当时什么都记不得了。所以至今为止我没有再和你提起这件事。如果那对你来说是段痛苦的回忆的话,旧事重提也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但是我一定是看到了什么……”
那一晚,北斗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深埋在自己内心里的黑匣子隐藏着某个可怕的真相。但是他想去了解。
说不定,这和自己不管走到哪儿都是扫把星的体质有什么关系。
自从那天开始,北斗就开始为此烦恼。他想知道过去,有种焦躁感催促着他一定要去付诸行动才行。
北斗把他下定决心要去八岛的事告诉父亲。父亲当然表示反对,但是他似乎也明白北斗的心情,所以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同意了。
至今为止北斗的人生都被死亡的阴影所笼罩着。如果他继续把自己当成扫把星,自暴自弃地蹲在家里足不出户的话,那就和死没什么区别了。但是,他想知道自己的过去,他觉得只要弄清母亲死亡的真相,事情一定会有所改变。
对于北斗去八岛这件事,父亲提出了一个条件。
如果一个星期之后没有北斗的音讯的话,父亲就会报警并且亲自到岛上来。
北斗点头答应了,下一周便出发去了小岛。从羽田机场经由高松机场,再从丸龟港坐船出发来到八岛。
这一切都是两个星期前的事。
北斗茫然自失地躲在灌木丛中,埋头呆坐了一阵子。
但是下半身传来的那种恶心的感触让他觉得就算继续躲在这里也无济于事,于是他只好再次站起来。虽然被强奸了的这一事实令他颇受打击,但是他也不是没有预料过总有一天会发生这样的事。比起女性来说,他所受的伤还算是比较轻了,这种事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一边这样安慰自己一边离开灌木丛。
来到八岛之后,自己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呢?北斗摇摇晃晃地一边走着一边抱住脑袋。而且到底是谁袭击了他?是变态吗?完全记不得了。
(总之……得先打电话给父亲。)
他能想到的只有这一件事。既然失去了来到八岛之后的记忆,他就没有其他人可以依靠了。
北斗把手伸进口袋里摸了一阵。口袋里只找到了手机,他连钱包也没有带。
北斗立刻打电话给父亲,但是打了好几次,都因为信号不好而无法接通。
(要去哪里借个电话来用才行。)
北斗擦了擦滑落的汗水。残暑的阳光依然相当猛烈。在陌生的土地上,他连去哪儿能找到民家也不知道,一脸疲惫的北斗只能不停地到处游荡徘徊。
八岛是一个人口只有一百人左右的小岛。对于居住在东京的北斗来说,这个只有田地的小岛不管怎么看都像是上个世纪的村落一样。举目远眺,北斗发现此刻自己正位于山腰。
就在北斗快被热昏过去的时候,忽然间一阵哐哐哐的敲击声让他停下脚步。
不知所措的北斗立刻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虽然往码头走的话说不定能找到一两家商店,但是对现在的北斗来说他没有走那么远路的体力。
循着声音来到一堵白花花的围墙前。
里面传来一阵不知道在敲打什么东西的声音。
他稍微放心了一些,开始寻找入口。
围墙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长。看样子这个宽广的领地大概是某家的别墅之类的。当他终于找到门在哪里的时候,北斗的视线一瞬间被吸引住,停下脚步。
门是用巨大的石柱筑成的。两根就像被砌成鸟居一样的漂亮石柱伫立在门口。门檐上垂挂着纸质的垂帘,石柱上刻着黑色的文字,只可惜字体模糊看不清楚。
“不好意思……”
北斗一边打招呼一边走进石门。
声音是从院子的方向传来的。一定是有人在。北斗一遍又一遍地向这里的主人打招呼,一边向里面走去。
北斗沿着长长的石板路,来到了玄关。这是一栋横长型的既宽敞又古色古香的宅子。院子里有一个葫芦形状的池子,围墙边上长着一排郁郁葱葱的松树和杉树。
玄关没有对讲机,他轻轻拉了一下拉门,结果很轻易地就把门打开了。
“不好意思,有人吗……”
北斗向宅子里面叫了一声,可是没有人回答。
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北斗把拉门关上,向声音传来的院子方向走去。
话说回来,这还真是个宽敞的庭院呢。但是院子里的植物完全没有被修整过,折坏的树枝就那样挂在树上,根部已经腐烂了的大树歪歪地长在院子里。池子里的水又黑又浑浊,里面似乎没有养什么动物。仔细看了看脚下,只见满地都是沾满污泥的落叶。也许这里刚刚经历了一场台风。
觉得有些不寒而栗的北斗慢慢地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拐过宅子的一角,北斗终于找到了发出声音的主人。
一个赤裸着上半身,下面穿着牛仔裤的男人正对着一根粗大的圆柱形的木头敲打着什么。
北斗被男人那强有力的动作所震撼,一瞬间失去了语言。
男人右手拿着木槌,左手拿着木刀,正在雕刻着什么。他粗鲁地用木槌敲打着木刀的纹样部分。
从男人背上滑落的汗水,证明在这酷暑之中进行这样的作业是很需要体力的。
北斗一时半会儿竟无法出声。男人的姿态仿佛鬼神一般地充满了魄力,挥舞木槌的样子甚至让人不寒而栗。
仔细看了看就能发现木头上描绘着细细的线条,男人正是按照这个线条来进行雕刻。男人的脚边还有好几把木刀和雕刻刀,以及落下来的木屑。
不敢发出声音,就这样注视着男人作业的北斗,突然间感觉到一阵目眩,脚下一软。或许是因为阳光太过强烈的缘故,又或许是残留在身体上的痛楚的缘故。
忽然,男人察觉到了北斗的气息,停下手中动作。
转过脸来的男人,有着与这种地方格格不入的端正面容。精悍的脸庞,荡漾着色气的细长眼睛,乌黑亮丽的一头秀发轻轻搭在肩上。宽阔的肩膀结实的腹肌,跟瘦弱的北斗比起来他的一切都太耀眼了。
那修长的眼睛在看到北斗的瞬间便睁大开来。
“那个……不好意思,刚才我一直在喊……但是都没有人回答……那个……我想借电话用一下……”
男人那如同针扎一般的视线让北斗忍不住掉头想跑,他踌躇不安地小声问道。
然而男人只是无言地凝视着北斗。北斗忽然开始紧张起来,他难道说了什么很不得了的话吗?对方该不会是对他的擅自闯入而生气吧,一想到这里,北斗就颤抖着腿想要逃跑。
这时,对方的表情忽然间柔和下来,露出近似恶作剧一般的微笑。
“……怎么回事?你在开玩笑么?”
男人把手中的道具往脚边一丢,向北斗这边走过来。北斗不由得一震,为了掩饰破破烂烂的衬衫,他双手交叉地抱住身体。
“那,那个手机没信号……所以想借电话……”
北斗颤抖着发出没底气的声音,男人来到北斗面前,盯着北斗的样子目不转睛地看了一阵。
站在北斗面前的男人比北斗要高好几个头。年纪将近30。男人走近之后,北斗才发现对方的肌肉很有弹性,汗水从鬓角滑落到锁骨,发出亮晶晶的光泽。
“我说,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对方有些不耐烦地俯视着自己,北斗开始后悔来到这个家了。他们之间根本就无法沟通。
就在这时,他突然间想起了一件事。
“难道说——你,认识我……吗?”
他来八岛已经两个星期了。认识那么一两个人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那个……我失忆了……到这个岛上来之后的记忆都没有了……”
北斗一口气说完,男人立刻一副愕然的表情。北斗刚要再说,男人便突然抬手捂住了嘴巴。
“噗……呵呵……”
接着,他突然前俯后仰地大笑了起来。这下轮到北斗整个人呆住。男人笑得肩膀乱颤,直到笑不出声音来为止。
“啊——简直太搞笑了。”
好不容易笑够了,男人瞥了北斗一眼,嘴角又浮起笑意。
“然后呢,干什么来着?电话?可以啊,进屋吧。”
男人很爽快地答应了北斗的请求,率先走了出去。北斗暗自松了口气,内心莫名地不舒服起来,对着男人的背影问道。
“那个……你知道我的事吗……?”
“这个岛上没人不知道你啊。”
男人的回答让北斗浑身一震,他连忙追了上去。岛上的人都知道自己,这让北斗感到很恐惧。因为北斗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个……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是不是……做了什么奇怪的事……?”
北斗担心地问道,男人却用鼻子哼笑了一声,冷冷地回了一句“到时你就知道了”。
拉开玄关的拉门,男人把鞋子脱下。
“进来吧,电话在这里。”
走廊中间放着黑电话。这种东西北斗只在电视里面看到过,他还是第一次使用。北斗满怀困惑地拨通父亲的手机号码,电话里传来一阵拨号音。
“喂?”
一听到父亲的声音,北斗就安心得全身力气都松弛了下来。现在的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而父亲的声音是如此的令人怀念,他简直要没出息地哭出来了。
“爸爸,爸爸……是我,北斗……”
北斗激动地说道,接着告诉父亲自己到达八岛之后就失去了到目前为止的记忆。然后又问他今后该怎么办,又问之前他有没有汇报过自己曾经做过什么。父亲说自从北斗去了八岛之后,打电话回来时基本上没说过特别重要的事情,只不过最近这几天突然间断了音讯,所以有点担心。
“北斗,你还是先回来吧。你都这样了,怎么还能继续调查下去。”
虽然北斗对父亲隐瞒了自己被强奸的事情,但父亲还是表示非常担心,催促北斗快点回来。身心俱疲的北斗决定听从父亲的建议。
“嗯,我明白了,我这就回去……”
根据父亲电话中所说的,北斗来到八岛之后,在旅馆里住了三天,接着就去了这里的亲戚家。在问了亲戚的姓名和住址之后,北斗就挂断了电话。自己的行李大概都寄存在那个亲戚家里吧。
大概是因为安心的缘故,一放下电话,北斗就感到一阵头晕。
“那个……谢谢……你……”
正想向站在旁边的男人道谢,突然间北斗感到一阵贫血,无法站稳。
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北斗浑身一软,倒地不省人事。
忽然觉得浑身热得发软。
半梦半醒中,北斗觉得身体好热,于是掀开了身上的毛毯。
喉咙渴得不行。正当干燥的嘴唇想要呼吸新鲜空气的时候,忽然间嘴唇上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
(好冰……)
这是冰块。热得不得了的北斗迷迷糊糊中这么想。冰块沿着北斗的嘴唇轻轻滑过。想把那冰块含入口中的北斗张开嘴巴伸出舌头,可是那冰块却像恶作剧般地离开了他的嘴唇。
“唔……”
忽然间脖子上传来冰块的触感。北斗不由得浑身一震,睁开眼睛。
房间里光线很暗,北斗发现自己正睡在榻榻米上的床垫上。白天院子里的那个男人正躺在他的身旁,支着手肘凝视着北斗。
“想要吗?”
男人指间的冰块顺着北斗的颈脖滑到锁骨。整个脑海仿佛被笼罩在深深的暮霭中一片模糊,就好像发高烧的感觉一样,北斗一边这么想,一边用没有焦距的眼神看着男人。
“舌头,伸出来。”
锁骨上传来的冰冷的触感,下一个瞬间就转移到了唇上。北斗不假思索地伸出舌头。
男人的手指夹着冰块,整个被含入口中。北斗忘情地伸出舌头去追逐那冰冷的触感。冰块顷刻间在口中越变越小。
“呼……”
冰块融化了,北斗欲求不满地从喉咙里呻吟出来。接着那根手指开始抚弄他的舌头,北斗心头一紧,腰也跟着颤抖起来。男人轻轻一笑,把手指从北斗口中抽了出去。
“来。”
又一块冰块被放进口中,这次男人什么都没做就把手指松开,与此同时坐起上半身。
他看到男人朝他俯下身来。他恍惚地仰望着对方,只见男人轻柔地抚摸起他的鬓角和头发。不知为何他一点也不觉得反感,北斗怔怔地凝视着男人的脸,任由男人的手温柔地抚弄着他的头发。
“……睡吧。睡了烧就会退的。”
口中的冰块又融化了。北斗像是被男人的声音催眠了一样,再次闭上眼睛。
再次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变得一片明亮了。
北斗从被窝里爬出来,环视了一圈自己所在的这个房间。刚开始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睡在这里。接着昨晚的记忆才慢慢复苏,他想起来这是那男人的家。他只隐约记得,在挂断电话之后他就昏了过去。看来他给这家的主人添了不少麻烦。
(啊……)
北斗刚站起来,就突然蹲了下去。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穿上了一件条纹图案的浴衣。这倒没什么,关键是他没有穿内裤,紧接着他想起昨天在草丛中醒过来的事,他下半身什么都没穿就直接套了条牛仔裤。替他换衣服的是那个男人吗?他会怎么看下半身没穿内裤的自己呢。他是不是察觉到北斗被强奸的事实了呢?一看他的衬衫就知道是被人撕破的。不,那男人肯定察觉到了吧。因为自己身上的污垢都被清洗得干干净净。
在大脑中乱成一团的疑问让北斗羞耻得恨不得立刻逃离这里。
北斗趴在原地,内心挣扎了一番。为什么身为受害者的自己非得经历这么悲惨的遭遇呢,一想到这里他懊恼得想哭。
(我……还是不该来这座岛上啊……)
觉得自己很没出息的北斗沉重地叹了一口气。好想快点回家。虽然他是为了调查母亲去世的真相才来到这座孤岛,但事实证明他错了。与其经历这种遭遇,还不如乖乖呆在家里比较好。
(是啊……快点离开这座岛吧……去向照顾了自己的人道谢……啊啊,但是我没有衣服呢。……真是头痛了。)
他慢吞吞地站起来,把被子叠好,为了寻找昨天院子里的那个男人而走出房间。拉开障子便看到长长的走廊。走廊对面的木板滑窗几乎都是紧闭着的,只有中间的两扇窗是打开的。
北斗向那边走去,从打开的窗口往外看,可以看见昨天北斗进来的那个院子。
男人今天也在雕刻着什么。
北斗将浴衣带子随手一系,走下门前走廊。他穿上放在地上的凉鞋,向正在作业的男人走去。
昨天男人在雕刻的还只是个圆木,今天透过男人的后背,可以看到那个圆木已经开始呈现出人的外形。他是在雕刻塑像吗?没有这方面知识的北斗能看懂的只有这些。
“你醒了吗。你要是早醒一个小时就好了。”
北斗还没开口,男人就头也不回地这么说道。
他不由自主地站在男人背后,男人停下手中的作业,转过身来。
“今天的船已经离港了。虽然我想叫醒你,但你的烧还没退所以就算了。”
“啊……”
北斗一惊,正想要看手表,才发现手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脱掉了。这么说来,昨天他睡在床上的时候感觉好像看到手表放在枕边。
往来于八岛和本岛之间的船一天只有一趟。要是错过了的话就只能等明天了。
“对、对不起……那个,我……昨天……给你添麻烦了……我……昏倒了是吧……?”
“没什么。”
低下头去道歉的北斗刚说到一半,男人就突然间伸手过来按在北斗的额头上。
不知怎么的心头一紧的北斗立刻全身僵硬。昨晚他发烧的时候,那只伸进自己唇间的手指该不会是他在做梦吧?
“烧似乎已经退了呢。我的手比你更加热。”
男人宽大的手掌离开北斗的额头,北斗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紧接着他发现男人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不由得又是一阵战栗。明明是这个人照顾了昏倒的自己,但是北斗却怕他怕得往后退了一步。
“那个……那个……我的衣服……”
北斗抓了抓浴衣的领口,招架不住男人强烈的目光而移开了视线。
“……啊啊,衬衫已经破破烂烂的,所以扔了。”
北斗一移开视线,男人就转过身去把手插进口袋中。扔了?听到这个词的瞬间,害怕被追问下去的北斗立刻抿住嘴唇。没穿内裤什么的不管怎么想都很不自然吧。
“今天一天你穿这个就行了吧?牛仔裤我已经扔进洗衣机了。有空可以洗一下吗?”
“啊……那个,好的。我明白了……”
意外的是,男人什么都没有问。北斗安心地点了点头,可是这样一来就没办法问他借内裤了。这里要是东京的话他还能去便利店买一条来穿,但这里是要啥没啥的孤岛。而且他连钱包都还没找到。
“洗衣机,在这边。”
男人向家里走去。北斗一边紧紧跟随在男人身后,一边问了一个他很在意的问题。
“那个……我不知道自己的行李放在那里……还有昨天的电话费……我还没付……”
“无所谓啦,那点小事。”
“我好像有亲戚在这边,我想去那里借一下钱……”
走上门前走廊的男人突然间停下脚步。
男人的表情突然变得很严峻,北斗吓了一跳屏住呼吸。很明显男人正生气地盯着自己。
“都说不用了,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章鱼。”
被男人眯着眼睛蹬了一眼,北斗说不出话地缩起身子。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惹男人生气了,他可没有勇气和体力反抗这个身材高大的男人。
男人背对着北斗,向走廊走去。
(但是……船票什么的也需要钱……真是头痛,这人到底是好心呢还是可怕我都搞不清楚了……)
跟在男人身后,北斗被带到里面的浴室,男人为他简单地说明了一下洗衣机的使用方法。洗衣机是北斗从来没用过的双槽式。
“那就拜托了。”
等说明结束之后,北斗对着转身就要离开的男人连忙说道“那、那个……”
“我能……问一下你的名字吗?”
男人转过头来,简短而低沉地回了一句“KATSUYA”。是KATSUYA先生啊,北斗刚一点头,男人就突然把北斗的手拉过去,在他手心用手指写起字来。还以为他要写什么的北斗看了一下,才发现原来他写的是克哉二字。明明没有问他汉字的写法,但他还是这样告诉了北斗。北斗凝视着他的手指,手被握住的事实让他紧张地低下头去。
“谢……谢谢你……”
北斗正要道谢,克哉忽然笑了出来,就像刚才抓住他的手那样粗鲁地松开了手。
北斗呆呆地伫立在原地,直到克哉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为止。
在陌生人家里操作着洗衣机,把脱水之后的衣服挂在院子里的晾衣竿上。最开始由于身在别人家里而有些不太习惯的北斗,站在院子里晾衣服时情绪已经平静了许多。
自从小时候母亲过世之后,家事基本上都由北斗包办。做饭洗衣都不算辛苦。不如说,在这种气氛奇怪的家里做这些事反倒能让他放松下来。因为清洗的衣物太多,所以他来回晾了三次,院子里的晾衣竿上挂满了一排又一排的衣物。
洗完衣服之后,北斗想着是不是顺便做一下饭好了,于是向克哉开口询问。
克哉一瞬间露出惊讶的表情,但很快就拍了拍北斗的肩膀,说“那就拜托了”。
按照克哉的指引来到厨房里,北斗怀着奇妙的心情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克哉真的是一直住在这里吗?刚才在放洗衣机的浴室里他就这么觉得了,这个家好像很久都没有人住过一样。厨房也一样。厨具虽然一应俱全,但是却找不到调味料和厨房用的洗洁精。冰箱里塞满的全是最近刚买的东西。
(这里是别墅之类的吗?闲置了很久的房间久不久地来住一下的感觉……)
北斗翻箱倒柜地找到了锅头和菜刀,北斗决定今晚上就做咖喱。与其说决定做咖喱,倒不如说因为他找不到盐和砂糖,所以也只能做咖喱。看到放在厨房里的黄油炒面,北斗觉得大概克哉也是这么打算的吧。
一边觉得浴衣好碍事,北斗一边开始剥起洋葱。
做饭并不是什么很费神的事,所以黄昏时分他就已经把晚餐准备好了。
饭煮好了之后,北斗把料理端到有桌子的房间里。这里多半是客厅吧。十畳大小的房间里放着一张矮脚桌子。不过这房间还真朴素。环视了一圈也找不到电视机或CD之类的娱乐品。
为了告诉克哉晚饭已经煮好,北斗再次来到院子里。
八月的黄昏,六点已过外面还很明亮,克哉没有像之前那样那么猛烈地敲打木头,看得出来他已经进入了细节的作业中。
“那个……是在雕刻什么?”
站在克哉身旁的北斗,出于好奇心地问了一句。
“这个吗?这是……你。”
正在削木头的克哉停下手中的动作,这样回答道。一瞬间北斗露出呆滞的表情。克哉噗地喷笑出来。
“笨蛋!开玩笑的。我干嘛要雕刻你啊。”
“我、我也知道啦……!!”
北斗当然不相信他的话。但是克哉会对他开这种玩笑,这让北斗觉得有点怪怪的。
“那个……你是……雕刻家吗?”
北斗接着问了一句。对于缺乏这方面常识的北斗来说,他只能这么问。
“啊啊?我才没有那么了不起呢。虽然我曾经在作坊工作……但是被师傅打了一顿炒了鱿鱼,现在没有工作。”
“唉……”
北斗心里一沉,稍微退后了一步。被师傅殴打炒鱿鱼什么的,这种经历也太夸张了。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克哉说话都会让北斗有种自掘坟墓的感觉。话说回来原来克哉没有工作。虽然北斗没工作的原因和他不一样,但是听到这里北斗多少有了种亲切感。
“不过说是工作,也不过是很久之前被拜托去那里帮忙而已,然后就这样顺水推舟地去了。那样根本就没办法打好基础,加上当时我正好也想换份工作。作坊什么的薪水真的超低,不是都说开始工作的十年就当作修行吗,那并不是什么好工作。”
“但是,那你是为了什么……要雕刻这个?”
没想到克哉会把这么具体的事告诉自己,于是北斗也就随便的问了这么一句。可是一听到这个问题,克哉就沉默下来,死死地盯着北斗。
这难道是不能问的问题吗?就在北斗开始担心起来的时候,克哉终于冷冷地开了口。
“……饭做好了吗?”
停下手中的作业,克哉抬起头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集中精力的缘故,他全身大汗淋漓。
“啊,是……”
“知道了。”
抱起没有雕刻完的木头,克哉往屋檐下走去。好像顺便想起来一样,克哉指着北斗脚下的垫子说“把这个也收起来”。北斗连忙卷起垫子,带到屋檐下放好,而掉落在垫子上的木屑则全都扔进空箱子里。
“明天大概会下雨呢……”
站在门前走廊上抬头仰望天空,克哉皱着眉头低声说道。北斗也看了看天空,但是他看不出来明天会有下雨的迹象。
晚餐是在完全称不上愉快的气氛中进行的。
克哉算不上是那种爱说话的男人,北斗也很怕生。寂静的餐桌上,只能听到鸟儿飞过窗外时发出的鸣叫声。
“你是住在这里的吗……?”
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北斗这么问道,克哉冷冷地回了一句“不是”,把咖喱送到口中。对于天生缺乏社交性的北斗来说,克哉冷漠的回答就好像在暗示他别再多问一样。所以那之后他便不再发话,默默地吃饭。
然而对方好像对此很不满,吃到一半克哉忽然在桌面底下踢了北斗一脚。
“喂,你真阴暗啊。说点什么吧。”
被对方瞪了一眼这样催促道,北斗惊讶地睁大眼睛。
他还以为对方不想跟他说话,原来并非如此。
(这个人,真不好应付……)
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北斗困扰地小声问了一句“额……那个,我能问下昨天的事吗?”
“昨天的事?”
“……这个岛上……没有人不知道我的事……”
克哉的话让他很在意。就算是外来者比较少见,整个岛上的人都知道自己,这也太奇怪了。
“啊啊,那个啊。那是……”
说到一半,克哉就止住了话语,露出思考的样子。
“……反正你都要离开这座岛了,已经没关系了。”
说到一半的话就这样被吞了回去,克哉继续吃起他的饭。可是听到这样的话反而会让北斗更加不安,他为什么就是不明白呢。
“怎么会没关系呢。我,是不是做了什么奇怪的事……?”
“没有。”
“那是为什么……啊!”
突然间想到一件事,北斗手中的勺子掉落在桌面上。
“是因为我的母亲死在这岛上……?”
北斗的话让克哉的表情一瞬间变了。克哉埋头继续吃了一阵,把饭吃完之后他才笑着压低声音简短地回了一句“说对了”。
“我是为了了解母亲去世的真相才来到这座岛上的。”
北斗鼓起勇气地探出身子,克哉好像为了挫他士气一般地将空盘子推到北斗面前。
“再来一碗。”
“克哉先生,你知道些什么吗?”
“……知道了又怎样?”
克哉懒洋洋地趴在桌面上,眯起眼睛看着北斗。虽然态度很随便,但是克哉的眼睛没有笑意。所以北斗也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真心话。
“我想……改变。”
“……”
“我不管走到哪里都是个扫把星……不管做什么都会带来不幸。克哉先生也许认为这和那件事没关系,但是说不定我母亲就是因为我而死的……”
“——扫把星是什么?”
北斗刚说到一半,克哉就突然用僵硬的声音质问道。克哉趴在桌面上抬起头来,一手撑着脸颊目不转睛地盯着北斗。对他的视线感到紧张的北斗不由自主地反问道“哎……是问意思?”
“不是问扫把星的意思。是问你为什么这么想啊。”
克哉板起脸又在桌面底下踢了北斗一脚,北斗为了避开他的脚只好往旁边挪动了一下。
“那是……那个,从以前开始我就有所到之处必定发生不幸的体质……”
虽然觉得困惑,但北斗还是第一次把这件事告诉外人。这么想起来,他连要好的朋友都没有说过这个话题,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这个陌生的男人他竟能够说得出来,感觉真的很奇妙。大概是因为很快就要和这个人分别,所以才说得出来吧。拥有不幸体质的男人什么的,一定没人想要和这样的人打交道吧。
听完北斗的话的克哉不知为何显得一脸沉重。那表情就好像听到熟人的讣告一样。他的这种反应反而让北斗更加不安。
“那个……这种事,说不定你会觉得很奇怪……”
北斗忍不住苦笑起来,可是克哉的脸上却没有一丝笑意。
接下来,他说了一句令人意外的话。
“那不是你的错。”
“哎……”
北斗被这句出人意料的话惊到了。起初他以为克哉是在安慰他,但是看他的表情就知道并非如此。克哉好像听到了什么令他不快的话题一样皱起眉头,扬了扬肩膀上的头发。
“……你说这是体质,搞不好真被你说中了。但是,就算你查清母亲的真相也不会有什么改变哦。大概。”
“什、什么意思……哎,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一种蠢蠢欲动的奇妙感觉让北斗的背脊颤抖起来。至今为止让他烦恼了十多年的毫无头绪的事情原因,说不定克哉知道些什么。大概是由于兴奋过度的关系,北斗尖着嗓子叫道“快告诉我”。
北斗没办法继续吃下去了,他把吃到一半的晚餐丢在一边,绕到克哉身旁。看到北斗突然间逼近身旁,克哉显得很惊讶,看到他一把抓住自己的手,克哉只能表示投降地把双手举起来。
“克哉先生!”
“知道了知道了。我会都告诉你,把我知道的一切。但是。”
北斗的手被轻易地掰开,肩膀被对方一推,他顿时跌坐在地上。
“要等你离开了这座岛之后。”
克哉把空盘子推到一屁股坐在榻榻米上的北斗面前。
“给我再添一碗。”
“我、我出了岛之后你要怎么告诉我啊……!?别敷衍我,请告诉我……”
“我没敷衍你。我也会和你一起离开这座岛。回到本岛之后,我会把后续告诉你。”
“哎……”
北斗睁大眼睛地接过递到他面前的盘子。刚才,他好像听到对方说他要和北斗一起离开这座岛。
“但是克哉先生,你不是住在这里的吗……?”
“我都说过不是了吧。是因为父亲的七周年忌辰我才回到这里来的。这种破岛怎么可能住得下去啊,脑子会坏掉的。”
“啊……是这样……的啊……”
被克哉打消了气势的北斗只好怀着暧昧不清的心情低下头去。他现在就想知道所有的一切,这么想的他偷偷看了克哉一眼,但是对方却板着一张脸回答他“明天再说”。想要克哉改变主意大概是很困难的事吧。无奈之下北斗只好站起来,去盛了一碗咖喱,递到克哉的面前。
话说回来,刚才克哉说他是为了父亲的七周年忌辰而回到岛上来的。家里除了克哉以外一个人也没有,也没有看到佛坛,看来这里并没有进行过什么祭奠。这也太奇怪了。只不过,看得出来这个房子的确是有点历史了,而且现在没有人在住。
“其他家人呢……都不在了吗……?”
北斗不再使用敬语。北斗也一样,在他还没懂事的时候,母亲就已经去世了。他能够了解对方的难处,对于克哉他总觉得有种莫名的亲近感。
“在啊。有母亲和一个老不死的奶奶。”
克哉继续一边吃着咖喱一边回答。过了一会儿,大概他也知道这样说北斗不会明白,于是沉默了一阵继续说。
“这里是老爸的别墅。因为还留着所以我就暂时住下了。老妈和奶奶住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但是她们老是唠叨着要我留在岛上所以我就跑了出来。我有劝她们快点离开这座岛,但是她们总是在吵架。”
“你……讨厌这座岛吗……?”
“太讨厌了。这种既封闭又诡异的岛。”
克哉恨恨地说完,一口将杯子里的水喝光。北斗虽然对这座岛的事一无所知,但是对自己的故乡抱有如此强烈的厌恶感的克哉让他觉得很奇怪。这座岛上到底有些什么呢。
“是吗……这里是你父亲的别墅啊……有两个家什么的,真是有钱人啊……”
虽说是别墅,但是这个家既宽敞房间又很多。不得不再次感到佩服的北斗环视了一圈房间,克哉没好气地说了一声“是用来藏金屋藏娇的”。
“啊、啊……是、是吗……也是哦……别墅什么的。”
仔细想想,在知道是别墅的瞬间他就应该猜到这一点了。这里原来是,情妇的家吗。北斗为自己不加思考就问出口的话而脸红,感到一阵后悔。
“……是个,特别的女人。”
突然间,克哉望着远方这么低声说道。接着,他用某种怀念的眼神凝视着北斗。对于孩子来说,父亲的情妇什么的应该是碍眼的存在才对,但是不知道为什麽,克哉的眼神中并没有对那位情妇的恨意。
“是个漂亮的女人。连还是孩子的我都爱上了她。”
突然被克哉用火热的眼神凝视着自己,北斗困惑地把身子往后一仰。很快克哉就把视线移开了去,默默地将剩下的咖喱吃完。
“挺没意思的。忘了这些话吧,听到没。”
克哉移开视线,把吃完的餐具端起来,走进厨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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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
1. No Title
跪拜膜拜已经完全不能表达我的佩服之心了。
在此跪趴地叩首膜拜之。。。
Re:No Title
2. No Title